白逸安皱了皱眉。
原本干净整洁的禁闭室已经充满了各种诡异腥臭的味道，一个单薄的身影蜷着身体，抱着双膝瑟缩在角落里。
她浑身脏兮兮的，黑色的紧身衣上面还挂着排泄物，头发枯槁像是一蓬乱草。
这还是那只充满自信、活力，无比骄傲的小猫吗？
白逸安回想起与黑猫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让人惊艳，让人侧目——
她原本就像是橱柜里面的洋娃娃，只是让人隔着玻璃看那璀璨眩目的模样，现在却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在寒冷的冬天，丢在了垃圾桶边上。
身上脏兮兮的，在寒夜里瑟瑟发抖，很单薄，很可怜。
白逸安走到了黑猫的面前，没有在意脚下恶心的排泄物，以及那腥臭刺鼻的气味。
慢慢蹲下。
他看着黑猫的眼睛，里面是空洞的，甚至看不到希望与绝望，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看着之前熄灭的荧幕。
白逸安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
“你应该认识他们吧……一个叫刘晨琪，一个叫龚绝群，革命军c+级的物理侧异能者杀手。”
“他们是过来杀你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你已经没有作用了，或者说，你在救出了那位丽芙小姐之后，就失去了作用……你知道太多秘密了，被我捕获后，第五夜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人灭口。”
“此事，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你之前被迫参与的革命军屠戮事件，我已经以你的名义，给那些幸存者和被害者的家人们相应的补偿，虽然不能说生活得很好，至少衣食无忧，足够他们过好下半辈子了。”
“此事，我也已经办妥了。”
终于，在听到自己参与的屠戮事件，已经被眼前的男人善后，黑猫终于木然地看向了他：
“……为什么？”
多日滴水未进，也不知道哭号了多久。
她的声音无比嘶哑，干裂。
“艾水水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小女孩。在帮她找杀害家人真凶的时候，你的异能帮了我，要不然，我也许会被那个小姑娘记恨一辈子。”
“当然，前段时间我还秘密去了一趟龙家构建多年的「地下世界」，也是你的异能，帮助我偷偷潜入，让我获取了很多情报。”
白逸安耸了耸肩：“不管你是否情愿，总之你帮了我，我不喜欢欠人情，这两件事，算我还你的。”
黑猫依旧木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逸安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其实，我大概能够猜到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在想，为什么第五夜要欺骗你，说好的公平与正义，这些都是假的么？”
“为什么要杀死那些无辜的人，几百条人命，割草一样的就没了……”
听着男人有些絮絮叨叨的话语，黑猫的眼睛颤了颤，看了他一眼。
“不要这么看我……我知道，你是想回革命军？想和第五夜当面对质？”
“有力气，你就去吧，我不会拦你。”
“但你要知道，整个革命军，整个下城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第五夜的人，之前的「影溯」你也看到了，他随随便便就能吧黑的说成白的，你怎么去对质。”
他轻轻揉了揉黑猫的脑袋。
“留在我身边，至少，你还可以活着。”
黑猫没有打掉白逸安揉着自己头发的手。
或许是没有力气，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很脏，很臭，自己也觉得不值得。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这几天，我也在想，我究竟在做什么……在这个无聊的地方，白白赌上性命？”
“呵呵，我终于明白了，财团，把那些底层的人当狗一样……革命军，甚至连狗都不如……生在这世道，当真没得选。”
“可如果，如果我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这样的活法，我没有办法忍受……”
她抬头看着白逸安，又回忆起了村庄的满地尸体，眼中第一次涌出了一丝滚烫的泪水：“我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活着，你明白吗？”
什么狗屁的公平。
什么狗屁的正义。
都是虚伪的骗局。
白逸安微微沉默，他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面除了空洞与麻木，还有对这个世界的深深绝望。
他知道，她已有死志。
所以，他要打消她的死志。
他慢慢起身，缓缓开口——
“的确，活着只是为了活着，生命会失去颜色。”
“的确，活着只是为了活着，饭不香，水不甜，酒也只是麻醉的手段。”
“但如今这个世道，明知没得选，黑猫小姐为什么还要逆潮流而上？”
“简直愚蠢！”
“你的暗杀很厉害，但能杀尽曦光城的所有坏人么？你的影子很厉害，但你能将财团都拖入地狱的阴影中，然后改变整个曦光城的命运吗？”
“别说是财团，就算是革命军，还不一样是蝇营狗苟，真以为他们推翻「曦光城」财团的统治，是为了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的政权？呵呵，无非是下一个财团罢了！”
“而你还非要争取一个什么活法，岂不可笑！”
他看了一眼浑身有些颤抖的黑猫，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柔软了下来。
“财团已经烂到骨子里了，这段日子播放的影像资料，你应该也知道，第五夜已经用各种手段，将四大财团变成了他的四条狗。”
“三个月后，革命军将发起对白家的总攻，事成之后，革命军取代白家，其他几个财团，将会成为革命军的附庸，然后，这个污浊的世界，将会继续。”
“黑猫小姐，你想要一个新世界，对吗？”
“但你要知道，只有财团，才可以打败财团，只有绝对的实力，才可以击败革命军。”
“这些，只有我，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