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落在龙玲月的复古旗袍上面，宛如一朵朵带血的梅花。
龙玲月蹙起的眉头写满了担忧，她伸出手努力擦拭着龙千山的嘴角，可惜，他的血还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渗透了指缝，落在了地上。
南宫晴儿看着地上的血块，轻声安慰道：“再坚持一会儿，坚持一会儿就可以找到治疗室……”
“没用的。”
白逸安轻轻摇了摇头：“他吐出来的，是脏器碎片。”
“那个怪物的破坏力已经超出了b级物理侧异能者，龙千山被那只怪物死死攥住身体然后猛地甩在墙上，能够撑到现在，恐怕已经是奇迹了。”
“傻孩子，哭什么……”
龙千山有些艰难的开口，可他一开口，破损的脏器和着血沫一起涌了出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伸出粗糙的手指，试着轻轻抹去龙玲月眼眶的泪水。
可这反而惹得龙玲月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了下来。
龙千山的眼中闪过一丝温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释然和满足的微笑。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安慰道：“别哭、别哭……哭什么……”
他艰难地仰起头，看了一眼白逸安。
“杀手先生……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我也知道，我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也许，让玲月遭遇这样的一切，都是我的懦弱和妥协。”
龙玲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轻轻摇了摇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龙千山……不，自己的父亲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又还能再去责备他什么呢。
她明白，父亲之所以变成地下世界的恶鬼，都是为了自己……
“杀手先生，我现在还不能死，因为我只要一死，监测心跳的锁死装置就会传递到中控室，引爆整个地下研究中心，这本来是想和张辉同归于尽的做法，但现在……我要为你们争取更多的逃生时间……”
“不要去治疗室了，直接去地下二层的高级轨道车，它可以载着你们驶离地下世界。”
“你就当作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最后的请求吧……”
“对不起，南宫小姐……”
“对不起……”
龙千山有些艰难地握住龙玲月的手，用卑微的、恳求的目光，看向了白逸安，被鲜血浸染的双唇遮住了原本的苍白。
“求你……让她……活下去……”
白逸安沉默片刻，轻轻点头：“我尽力。”
“警卫室的内库里面，藏有超级武器——超导电磁轨炮，有了那个东西，你们一定可以成功逃离张辉的追杀，将它彻底困在地下研究中心，只要基地自爆，就算是无比强大的g生物，也不可能存活下来……”
“还有……”
龙千山轻轻看了一眼龙玲月，颤颤巍巍地伸手，轻轻抚摸着龙玲月胸口的项链，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逸安。
白逸安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了龙千山手中的项链。
项链上面，是龙玲月一家三口的合照，龙千山黄色的短发、微乱的胡茬显得有些帅气，一个温雅的女人脸上笑意盈盈，龙玲月嘟着小嘴巴，手中摆弄着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世事无常，曾经幸福快乐的一家人，如今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个项链……
难道……
白逸安明白了龙千山的意思，瞳孔微缩，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见到白逸安点头，龙千山似乎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一般，轻轻叹了口气，整个人也微微放松下来，自嘲般地笑道：“g型原液也好，「k-dark」试剂也好，既然我制造和开发了它们，今天，就让我断一切法，断一切痛苦，脱离苦海，而登彼岸，消了此孽，了结这段缘。”
他挣扎着站起，猛地将龙玲月推进南宫晴儿的怀中，从龙玲月身上拽下那两挺微型冲锋枪，扯下白逸安的裤腰带。
不要误会，主要是裤腰带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十几颗手雷。
“你们走吧。”
有些艰难的拉上枪栓，龙千山猛地开枪，扫向甬道后面跟过来的丧尸。
“爸……”
龙玲月转身抱住了龙千山的后背，埋在他破烂的研究服上，用力地哭了起来。
龙千山咬了咬牙，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他用力一把推开龙玲月，大吼道——
“走啊！赶紧滚啊！！”
南宫晴儿轻咬薄唇，在白逸安的示意下，干脆利落地拉着龙玲月，向前走去。
“再见了，龙千山。”
白逸安看了一眼男人微微颤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再见。”
龙玲月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远去，几人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龙千山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一切重担，高声大吼着，手中的子弹疯狂倾泻，痛击冲上来的丧尸！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十分钟。
或许是二十分钟。
他打光了子弹。
扔光了手雷。
整个甬道上面布满了丧尸密密麻麻的尸体。
甬道的地面也被炸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墙壁龟裂，灯光胡乱地闪烁。
他的意识已经渐渐开始模糊，他的呼吸已经逐渐开始艰难，他的眼中已经逐渐涌上了一层血色。
远处再次传来了丧尸的低吼声，他知道，那是被这里的声音所吸引而来的丧尸。
他颤颤巍巍地丢掉手中的冲锋枪。
可惜啊……没有给自己留下一颗子弹。
不过也没关系，也许在那些丧尸过来咬死自己之前，自己应该就会死掉了吧。
真好……
这么长时间，玲月他们应该……逃出地下研究中心了吧……
只可惜，自己死在了这里，如果能够葬在一处有青山、有绿水、有温暖的阳光照耀的地方，那该有多好啊……
在另一个世界，晓玲（龙玲月的母亲）会一直陪着自己吧，再也不去管什么科学研究，再也不去管什么生化武器，什么财团的勾心斗角……
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在山坡上，有一个小小的屋子，养着一群洁白的绵羊，再有一个像玲月那么大的小女孩儿，一家人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那该有多好啊。
似乎看到了那样的场景。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