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不知哪个巷尾。
李副官跟在宋知栀身后缓缓朝沈府走着。
“你知道吗？我听阮家的一个丫头说，那个宋家的女儿，和那病秧子少爷纠缠不清。”
“什么？你说的宋家女儿，是一家子被误杀，那个药行里的宋家女儿吗？”
“是啊，就是她！”
两个在门口剔豌豆荚时，那络绎不绝的议论声恰好落入了女孩的耳畔。
她捏着手帕，刻意放慢了脚步。
身后的李副官自然也听到了，他已经汗流浃背了，看着女孩的背影欲言又止。
“宋小姐，还是快些回府吧，这些流言蜚语不必放在心上。”
女孩并没有理会他。
风起，吹起她的罗裙，鬓间几缕发丝飘飘欲落，被她半路拦截捋到耳后，红唇间还残留着男人淡淡的药草味。
“那宋家女儿不是……不是沈大帅的未婚妻吗？”
说到后面，那穿着灰色破旧窄袄的中年女人立马压低了声音。
“有钱人就是生活不检点，不过看着宋家那么大的家族一夜覆灭，谁知道这宋家女儿是不是在报复沈大帅？”
“这宋家女儿厉害的很，听那阮家的一个丫头说，她还从沈宅里偷药给那个阮家大少爷呢！”
“啊！真的啊？”
……
宋知栀紧抿着红唇，目光晦涩地快步朝沈府走去。
不出意外，这些流言蜚语，今晚沈知衍回来的路上就会全部知晓。
是翠环。
那日被她打了一巴掌的丫头。
那两个中年女人的门前已经再也看不到女孩的身影，此时一个穿着得体的嬷嬷从一旁隐秘的角落里出现。
“说的不错。”
那苍老清澈的眼底睥睨着坐在矮凳子上的两人，将五块大洋扔在了她们中间。
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沈宅大门，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
傍晚的霞光被缓缓地晕染开，洒落在云层上笼罩着层层光辉。
宋知栀正在浇窗前的花，身后就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低沉又醇厚。
那斑斓的色彩将那娇艳的花瓣也染上了几分荼蘼的色彩。
“听李根年说，今日你去看电影了？”
毋庸置疑，是沈知衍。
巨大的黑影仿佛一道幕布从背后，带着强势的压迫感笼罩着女孩娇小的身躯。
“是。”
宋知栀娇软的声音听出任何异常，那残阳落日的微光洒在女孩的侧脸上，勾勒出女孩岁月静好的模样，那几缕发丝都在灿烂的霞光中被渡上了些许金光。
女孩攥着水壶的把手，大红蔻丹的指尖轻轻扶着那细长的壶嘴，细密的涓流顺着洒落在花瓣上，摇摇欲坠的水珠顺着绿叶的纹理正要掉落。
“督军，怎么了？是我出门未曾派人和你说，李副官也说不是囚禁，我才想出去散散心的。”
她微微侧过头，那绝美的侧脸恰好落入男人深邃的眼眸中。
突然间觉得，和这个女人的婚事，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排斥了。
片刻间，如同那瓦舍上薄雾轻绕着烟霞，绚丽得有些夺目，让他忘了那早先的话。
“没事，。只是听说你没看完就回来了，是电影不好看吗？”
女孩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自以为是的男人竟然没有质问她。
她知道，那街巷的流言估摸着早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毕竟李根年是他的心腹，不论事情巨细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就是因为这样，她都做好了和男人打太极的准备，如今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慌不忙地放下了水壶，拈起手帕轻轻擦拭着自己沾了些许水渍的指尖。
转过头就看到男人那漆黑的视线紧锁着她的身影，其中含着几分柔软的神情。
心下了然。
“不好看，都是西洋人讲些浪漫情爱的故事，看了只会觉得糟心。”
女孩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些许凉薄。
让男人不悦地蹙起眉头。
“你是觉得我让你糟心了？宋小姐，你不会还在心心念念你那阮家的病秧子少爷吧？”
沈知衍那喜怒无常的臭毛病又犯了。
“没有，沈爷，你想多了，如今锦城四面楚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打起仗来，我只是看着窝心而已，与你无关。”
女孩的妥协并没有让他高兴，最后四个字又像新的火铳，燃烧着他心中那片荒原，堵塞的浓烟根本排泄不出去，只是呛得他嗓子生疼。
与那些素不相识的民众有关。
可就是与他无关。
她从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好心情与他无关，如今坏心情也当成了借口，还是与他无关。
大概比埋怨和厌恶更伤人的就是不在乎了。
“宋小姐，我已经告诉母亲了，择个日子吧，我们成婚。”、
“嗯？”
低沉醇厚的声音落下，女孩再也淡定不了了。
震惊地抬起眸子看着男人那漆黑莫测的瞳孔，似比那坚石还要执拗。
突然发了个大招，打的她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男人那头上40％的好感度，不过就是觉得她顺眼罢了。
如今张口便是要娶她。
“沈爷，如今我只是个落魄的家世子寄沈家篱下，你这样做，恐怕是在让老太太为难。”
女孩轻微蹙起那娟秀的眉宇，浅褐色的瞳孔里除了震惊还有些许慌乱。
那柔软的语调还带着些许挽留。
下一秒仿佛那最后的借口也被男人悉数打碎。
“你想多了，老太太高兴得很，巴不得你早点进门，她可是很想抱孙子呢。”
“要不你帮忙完成一下老人家的心愿？”
说着男人往前逼近了几步，将故作慌乱的小女人步步紧逼到了床边。
那色白花青的裙衫搁在臀部抵在了结实的窗棂上。
男人那双温厚的大手从口袋里伸出，指尖随着身子俯下，抵在窗台上，将她锁在了两臂之间。
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玩味和隐隐期待的味道。
低沉又磁性。
“老太太想抱孙子了，不如你帮帮我？”
“沈爷，别乱开玩笑。”
那浓郁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宋知栀不禁身子往后仰着。
他的身影还在凑近，眼看着那腰肢就退到极限，女孩指尖紧扣着着那窗棂的木条。
下一秒却被他的大手扶住了后腰，挡住了她后退的路。
“再退，那边洒扫的丫头就要看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