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应该都会在这一瞬以为朗月在悲春伤秋。
可她对面的人现在是楚禧。
他放下了搭在朗月发顶上的手。
朗月略带疑惑地抬头看了看脑袋上失踪的爪子。
楚禧只丢下一句:“在师父死之前,你最好别给我惹事。”
朗月顿了顿,舀了一口粥,面无表情地送进嘴里。
甜到发腻……
“我就不能是不开心吗?”她质问她的师兄。
楚禧回头,“它没有未来也不是你提前毁了它的理由!”
“我一个破筑基能……”
“师妹!”
朗月望他,“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毁了它而不是救它呢?”
“这点识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楚禧拧过了头。
他的师妹呀,很聪明,但是很麻烦。
“这算什么?”朗月支着脑袋道,“家族遗传么?”
她没理会楚禧的惊骇,“前几日李绘可跟我说了个八卦呢!”
她坐在凳子上晃了晃脚,“你知道耀庆帝为什么留胡子吗?”
“我不想知道。”
朗月仰了仰脑袋,“因为他男生女相,长得太漂亮不好上战场。”
楚禧没有吭声。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啊……”朗月跳下凳子,端着粥,将粥塞进了楚禧怀里。
“我呢……”朗月悠然道,“当时可好奇了,能有多漂亮呀?能有……”
她抬手搭上了楚禧的脸,指腹蹭了蹭楚禧的面具,“我嫡亲的师兄漂亮?”
楚禧“啪”地一下扇开了朗月的手。
朗月也不恼,“我可好奇了,又恰好李绘是个画师,我让他给我画了一幅画像!”
“嘿!”她笑着拍了一下手,“你猜怎么着?”
他们隔着面具相望,朗月的眼睛如一潭死水,没有半分笑意,“你们如出一辙地漂亮。”
她问:“师兄,你去见他了吗?”
你想要留住的是这个破破烂烂的元界?
还是你新找到的家人?
楚禧小时候定如她一般在北城区呆过一段时间,跟朗月不一样,楚禧的样貌太过有特点。
北城区明面上的团结是纯建立在他们明确知道“自己在北城区打不过朗月或楚禧”的前提下。
这一群鸡鸣狗盗杀人放火之辈,他们可没什么道德底线可言。
平日里天第二老子第一的人,能容两个小孩当门神守在外头?
大家都知道是个摆设,但总有这么几个人心里会觉得膈应。
看楚禧那个乌龟流的体系应该是没有像朗月那样在北城区经历过“上房揭瓦”的日子的。
朗月被铃不响训的那段时间,她的“滑不溜手”跟“下手贼狠”可是深深地印在了北城区居民的心里。
她从土楼出来之后北城区的没几个敢惹她,这可不全是丹青、阿镌、铃不响、黑老鬼的功劳,见证过朗月训练的人多少对朗月都带着三分怕。
毕竟谁也不想惹一个轻车熟路能摸进你家里的小疯子是吧?
但他们对楚禧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再加上楚禧还是个药修,他那边又是凡人聚集地,导致楚禧的形象过于“和蔼”跟“善良”了一点。
动歪心思的人可不少。
杀是肯定不会杀的,楚禧于北城区还有用,但如果能把这把“刀”握在手里,谁能不开心呢?
而驯“刀”的精髓在哪里?
抓把柄。
威胁,药物控制,收为己用。
他们至今没对黑老鬼下手也是全靠黑老鬼是战略级重要人才,被九幽门全力护着呢!
师弟还能快乐地活着纯是“黑老鬼没事就死徒弟”这件事太出名了,他们也知道抓师弟无用,到时候师弟要是被他们抓了,都不用他们动手,朗月抬手就能给师弟弄死了,还能反手把师弟的死记他们头上,这梁子可不就结大了吗?!
但耀庆帝不一样啊!
他是个凡人,最重要的是——耀庆帝跟朗月明面上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耀庆帝死了,他们不会惹上朗月这个麻烦!
天赐的把柄!
这种明面上的软肋,与其交到他人手里,不如我亲自给他折了!——朗月是这么想的。
楚禧看懂了。
他问:“我有那么蠢吗?”
朗月:“不好说。”
“仙凡有别,我灵海了,见他干嘛?”
“你一个邪修这时候倒是在意起这个了?”
“你听过一句话吗?师妹?”楚禧盯着朗月道,“有些人若是失踪了,这辈子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嗤……”朗月道,“师兄,即使我不去杀他,这件事迟早暴露,抓他、杀他的人,不会少的。”
楚禧望了自家师妹一眼,“那就让他活到那一天,别让那一天提前,也……别让我恨你。”
朗月转身,“随你。”
“你的粥。”
“太甜了,不想喝,你喝吧。”
楚禧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粥。
他抬碗抿了一口。
甜!得!发!腻!
这死丫头到底放了多少糖进去?!
他盯着粥有些失神……
——朗月追在楚禧身后,“师兄,你知道吗?适当的挑食是对长辈撒娇的一种表现,而对合理挑食的容忍是一种宠爱。”
——“所以呢?”
——“师兄会帮我吃掉么?”
楚禧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太妃椅上无所事事的朗月,又看了看手里的粥,嘀咕道:“这就是还认我这个师兄的意思是吧?”
他笑了,嘴里竟有些发苦。
他都快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了……
就算元界未逢大劫。
修士寿元无限,凡人不过百年,帝王多思。
是山来就我?还是我去就山?
徒增烦恼,不如不见。
还差点丢了个嫡亲的师妹哩……
冷血的小虾子,刚刚想杀的不仅有耀庆帝,怕是还有我吧?
楚禧仰头,一碗甜粥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