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仙人还没走,他们不能扰了仙人的清净。
于是没有放鞭炮,也没有欢呼与掌声。
朗月收回视线,只淡淡地回了祁预一句“反正无聊,去看看”。
在凡人眼里,无论是身上穿白的,发出的灵力是红色、绿色还是白色的“好仙人”,还是那些身上衣服奇奇怪怪的,灵力不是黑色就是紫色的“坏仙人”都是一样的。
一样视他们为猪狗,一样会当街杀人。
其实他们可能更喜欢那些看起来比较奇奇怪怪的仙人,因为桃花镇的孩子大多都很听父母的话,孩子不会靠近那些看起来像坏人的人。
于是在那种情况下,孩子是相对安全的……
朗月轻轻合上了窗,没事,仙人们马上就要走了。
——
未末申初(十五点左右),桃花镇绣球巷南口。
黛瓦白墙青石路,拐角处浅碧的桃花叶遮出一片阴。
这个点的太阳很大,只是这街上空荡荡的没半点人影,便让人觉得这小镇寂寥得吓人了。
“不进去?”祁预问。
朗月微微转眸,“你听见蝉鸣了吗?”
“什么?”祁预先是茫然,转而震惊,“你幻听了?!”
朗月懒得跟他掰扯,抬步向巷子里走去,疲懒的神色一收,端足了“张掌事”的气质,指挥祁预去敲开了花灯匠的门。
“你家可以定制桃花灯?”朗月问。
那匠人只开了半扇门,“单满了,做不了了,客人可以往巷里走走再问问。”
朗月不听,“要定就定最好的。”
那匠人一听这话就打算关门,祁预终于机灵了一回,一脚踩在门槛上抵住了门。
朗月淡定地使用了“钞能力”直接往这“满单”里挤进了一单。
祁预问:“你定那么多盏做什么?”
“多么?”朗月问,嘴角有一抹松快的笑。
她掰着手指数过的:黑老鬼、丹青、阿镌、易伯山、孙紫汐、张大海、李小王八一人一盏;血煞宗的成衣铺子、米面铺子,九幽门在南城区城的食肆,北城区的溪边食肆一个铺子送两盏;帮楚禧跟霍肆一人留一盏,等遇见了再给他们。
土楼……
土楼肯定不会收她的东西,但等她回去了就摸两颗铁钉,给他们往门边上一钉!
管他收不收的,主要就是图我看着喜庆!
最后还剩一盏自己留着,你看刚好二十!
哪里多了?!
马上就要回家了呀,朗月想。
她踏进客栈,捉住了有福客栈的店小二,“送叠点心上来。”
“您是想要甜口的还咸口的?”
朗月问:“有辣的么?”
店小二一脸纠结,“也不是不可以有……就是要现做,要等得比较久……”
朗月挥手,“那就吃甜的吧。”
——
桃花镇县衙,大牢。
“滴答——”
血泊泛起涟漪,粱鹤看着眼前的肉泥——这是春兰。
“阿弥陀佛,施主可觉得解气?”扶风披着金红的袈裟站在一栏之外。
“她就是被这样的人害死了。”粱鹤喃喃。
一个追名逐利的肮脏的女人,杀害了他的仙女。
他跌坐在地,因沾满他人鲜血而变得滑腻的手颤抖着捂上了脸。
牢内传来压抑的哭声。
“报仇雪恨都是骗人的。”粱鹤说,“我不该恨……”
高高在上的“仙人”怎能俯首同蝼蚁较劲?
灵海修士斩尘缘,我如今这般难受,是否说明了你我非“尘缘”二字便可定义?
“佛子。”粱鹤满脸泪痕,“世间真有轮回吗?”
假佛子笑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蹲身抚上了粱鹤的脑袋,“这位施主若要弃剑修佛,来找我剃度便是。”
粱鹤忽然笑了,拍开了扶风的手。
“剑仙‘破天’求凝魂复生之法。”粱鹤顶着一身血污站起,推开了佛子向外走去,“如今天都破了,我的仙女,我自己能救。”
扶风笑意渐深,真的么?你若真信你自己,那问我做什么?
檀香缕缕,盖不过那刺鼻的血腥气。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
房门打开,夏日的风吹开了桌上包着留影石的布包。——扶风来过了。
朗月并不急,等着小二端来了点心,卸下了一头重重的金钗,又指挥祁预给她泡了一壶茶,才激活了留影石。
“一起来听个故事吧。”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