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慢慢回笼,疼痛翻涌而上,自从出了崎城,好多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竟然觉得有一丝怀念?
楚禧嘴角拉出一抹笑,却无意间扯到了伤口,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个黑影从一旁探过来,“醒啦?”
楚禧一愣,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师傅”。
应该是那个合欢宗的男修吧?
思绪落至此,不知为何楚禧心中有些难过。
我会想黑老鬼那王八羔子吗?屁!狗都不乐意想他!
王八蛋!虐待狂!
楚禧在心里骂了许久,眼神缓缓聚焦,他身旁跪着的那人一身白衣已破烂不堪,像是只落水的狐狸,满身狼狈。
也没管这人怎么想的,就这么守了自己这么久了,楚禧哑着嗓子喊了声“水”。
白含情微微一愣,从自己储物袋里摸了个竹筒出来,看着地上躺着动不了的楚禧有些手足无措,
他刚伤了胸腹,定是不能随便移动的,这……这该怎么喂水?
难道……用……用嘴?
楚禧望了眼那在天人交战的傻子,忍着嗓子刀割似的疼指挥道:“打湿毛巾……再拧出来……”
白含情把竹筒放到地上,动作又急又慌地去翻储物袋,他手肘一拐,差点就打翻了那点水,给楚禧吓得心脏猛地一跳,本已经闭合的伤口被这么一泵,又呲了不少血出来,白含情瞬间更慌张了。
重伤的楚禧张了张嘴,体力告竭的他放弃了安慰人的想法。
白含情终于找到了干净的布,将那布沾湿了递到楚禧唇边,一点一点地拧动,灵泉液顺着布缓缓滴落,点在楚禧的唇缝又滑落至楚禧的口中。
灵泉——富含高浓度灵力的液体。
“轰……”
楚禧感受着体内暴动的灵力,本缓过劲来的脏器差点被这灵力暴动炸废了。
他喉口一甜,艰难地别开了脸,虽躲开了下落的灵泉液,却因为脑震荡及失血过多获得了一阵让他几欲作呕的眩晕。
白含情愣了愣,握着那块布问:“不喝了?”
楚禧连摇头都做不到,只能撑着嗓子眼咽下口中的血,努力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做回应,生怕这二愣子会强喂他两口灵泉液。
连虚不受补都知道,怕是周围人跟他自己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吧。
楚禧紧咬着后牙槽忍着胃里的翻涌艰难地将脑袋转回来,他将眼睛闭上假寐。
汪!
好吧,他承认他想师傅了。
本备好的问这人水里有没有麻药的笑话(*),那是完全没能派上用场……
——
元丰二十七年春,崎城北城区,溪边食肆。
浑身缠满纱布的小孩在爆竹声中睁眼。
他被放在软榻上,不远处的竹窗大开着,一声尖啸伴随着一线银色的火光窜进他的眼中,下一瞬“啪”地在夜空中绽开一抹绚丽的烟花。
它好像成了一抹讯号,夜空瞬间热闹了。
小孩身侧的忽然传来一声竹门的“嘎吱”声,他瞪着溜圆的眼看过去,是个店小二打扮的青年,那青年见着他一愣,转身就往楼底跑去。
店小二边跑还边喊着:“掌柜的!你别揍黑老鬼那瘪犊子了!小橙醒啦!”
小橙撇嘴,不是说好了叫我“小金龙”的吗?
木头楼梯被踩得“噔噔”响,挤上来一拿着砍刀的魁梧汉子跟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带着淤青的黑袍老头。
那壮汉同小金龙那溜圆的眼睛一对上,“唰”地一下,抬手就将手里的砍刀甩进了墙里,那半截在外头的刀带着木柄晃动着“嗡嗡”响,那汉子看都没看刀一眼,张嘴就是“嗷”地一嗓子,给一旁的老头子吓得浑身一颤。
“我家乖徒儿哟!你可算醒来!快!说,想吃啥?师傅我给你做。”
店小二悄无声息地从门边探了半个头出来,眯笑着:“小橙你要是再不醒,掌柜的就要把黑老鬼给剁了做包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