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的一辈子也很长,若是因为仇恨活着,那仇报了之后,心得多空啊。
上辈子朗月已年过三十,早没了大学刚出社会时的踌躇满志,也没“有仇我当场就报了”的能力。
她就是个普通人,她得生活。
而生活是什么?
生活是遇到委屈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还要脸上陪着笑,是一次次计划赶不上变化,是一句句自我安慰的“算了”。
她普通地上着班,没孩子没结婚没对象,她就是颗随时可以被更换的社会螺丝钉——她早认了。
上班不会让她获得社会价值,不会让她获得自我提升而获得满足感,她的快乐只来自于下午的一杯奶茶,或者晚上的一碗热腾腾的麻辣烫。
想到麻辣烫,朗月说出了醒来以后最流利、最完整的一句话:“我想吃麻辣烫……”
老头被她这毫无征兆的话题搞的一头雾水,“麻辣烫?”
“就是……辣的牛骨头汤……”
朗月忽然觉得很委屈,她就是个普通人,她就是一只普通得生死有命富贵这辈子别想的社会工蚁,为什么她要遭遇这种事?
平时裁纸刀划到手都能抱着自己哄好久的她,在穿越后获得记忆时就承受了一场完整地活剖。
她也会害怕的啊……
人生其实没有意义,很多人不会主动选择死大多是因为他们对未知的事物怀有恐惧。
朗月坐在轮椅上努力地睁大眼睛,“汤……汤里头……有……有……”
老头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奶娃娃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砸。
朗月隔着泪光望着转得跟陀螺似的老头,忽然间想不起自己在穿越的那天晚上点的那份麻辣烫里头有什么了……
在她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菜品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轰然崩断,她无征兆地“哇哇”大哭。
老头被她嚎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急的头发薅掉了几缕,头皮都抓破了几层,最后忍无可忍,自暴自弃,指着朗月大吼。
“别他么嚎了!拜我为师!我特么现在就给你做那什么麻辣烫!”
朗月的脑袋宕机,但没完全宕。
拜个师就有麻辣烫吃了?还有这等好事?
于是,她哭着:“师……师傅……”
老头气得扶额捂脸,虽然他搞不太懂麻辣烫为何物,但是“辣的牛骨头汤”,他懂。
遂,在朗月嚎累了,哭够了的一小时后,她被黑老鬼提到了一家食肆,望着身前架在煤炉上的铜跟一旁丰盛地准备入锅涮烫的菜品,朗月打了个哭嗝。
“唔……嗝!”
哦,对了,忘记说了,黑老鬼就是朗月师傅的“江湖称号”。
至于真名?黑老鬼翻了个白眼只说等朗月出师再告诉她。
黑老鬼往朗月手里塞了个瓷碗跟瓷勺,又指了指一旁候着的店小二,“想吃啥菜就让他帮你烫!”
虽然火锅跟麻辣烫能算两个物种,但是此时被汤底香味勾得丢了魂的朗月已无暇在意,硬是在轮椅上坐着吃出了一份指点江山的气质。
黑老鬼本来只是在一旁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心底嘲讽了许久“小孩子吃的玩意”,到底是因为朗月吃得太香表情太过幸福,一时间忍不住尝了一口煮了许久的土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亲自拿起筷子开始风卷残云……
朗月在一旁看了看自己的勺子,又看了看自己那双拿勺子都抖的手——抢不过。
草——部分植物的统称。
在暴饮暴食跟辛辣刺激的双重打击下,朗月第二天嗓子成功坏死并且拉肚子,黑老鬼叼着细竹签子,完全没有救一下自己徒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