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若事实如尤源校所言这般,只怕真凶心狠手辣且歹毒多谋丝毫不逊于紫氏,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眼见殿内安静起来,各个嫔御皆看着我,终于开口道:“再者,依着本宫的猜测:若秋紫与朱襄当真意欲袒护皇后,凭他们的耐力,只怕被处以极刑,亦不能够叫她们开口。然而她们却是过了几日之后便轻松开口,可见一切皆系幕后真凶所为。如此一来,前朝大臣一旦听闻此事,便有了废后的谏言。为着安稳前朝与御殿,想来陛下亦会废后以安民心。”说着,转向皇帝。
皇帝颔首,表示赞同,继续默默听我道来。
“真凶先是吩咐秋紫与朱襄对皇后下毒,继而借秋紫之手暗中假作皇后名义赠予昭惇怡长贵妃,致使她一尸两命。最后,一时中毒而性格大变的皇后便惹上了嫌疑。一箭双雕且此举于真凶并无关联,可见此人诡计多端。”我长长叹出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尽数关注着婺藕,可她依旧冷淡如斯,不出一字半句。
折淑妃、权德妃率先开口,目光凝肃而郑重,“若此人当真如娘娘所言,只怕手段狠辣绝不逊色于当日紫氏。若真有此人,陛下需得尽早铲除,以免将来惹得前朝御殿皆不得安宁。”
余者皆纷纷附和,唯独婺藕兀自浮着茶面,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心下不觉齿冷:若她表露出半分的悔恨,我也会心生恻隐之心,借着长贵妃的名号,在皇帝意欲处决她的时候劝慰几句,保住她的性命。然则眼下却是······
我眼瞅着纷纷议论的声音止住了,方继续道:“余下的唯有庄静贵妃之死这桩案件了。论起恩宠,庄静贵妃不及昭惇怡长贵妃。然则论及御殿地位与前朝权势,可谓登峰造极。依着当日的情景,若非死于非命,除了本宫,御殿之内便是她独一无二。前朝殷氏一族更会水涨船高。届时,除了本宫,无人有能耐撼动殷氏一族与婳长贵妃的地位。此举看来,在座诸位皆有嫌疑。”目光扫视了一圈底下,叫底下的人皆面色一凛,规规矩矩,不复多言,唯恐惹上嫌疑。
权德妃大着胆子维护道:“说来数去,纵使当真系妹妹们所为,到底依着她们的手段,着实叫人难以相信啊。”面容夹带上了几分疑惑。
我点点头,“本宫自然知晓。然则,真凶确实系她们其中的一个。”说着,深刻的目光凝聚在了婺藕的身上。
“巽妃?!”随着我的目光一路望去,折淑妃看着巽妃,又回头觑着我的脸色,难以置信道。
底下人耐不住心头的惊慌与惶恐,纷纷叫了起来。
“巽妃乃太子生母,素日为人如何咱们有目共睹。如何会牵连上这几桩连环案。婉长贵妃莫不是在开玩笑?”
“巽妃娘娘今日已然身居高位,来日自可继任帝太后之位,何必多此一举,叫别人捉住把柄?婉长贵妃可别是糊涂了。”
“是啊。婉长贵妃素日与巽妃娘娘情同姐妹,今日怎的如此污蔑之词亦脱口而出。想必此乃婉长贵妃的计策,意欲扶持恭容殿下、登临太子之位?”
“如此说来,只怕今日巽妃娘娘实属无辜。”
······
最终,所有的议论尽数终结在了昭贵姬的嘴上,语气清冷,叫诸妃心头的热血尽数冷却下来,“诸位妹妹所言有理。然则,纵观御殿上下,有如此权势者,不外乎巽妃娘娘而已。婉长贵妃家中无一族人,只亲姊妍贵嫔一人避世而居兴乐宫;折淑妃亦如此;权德妃母族在新罗;唯余巽妃娘娘母族——申氏一族在朝野之中愈加稳如泰山。想必一旦殷氏一族借着婳长贵妃登临朝中首座,只怕不利于太子来日登基。”
眼见未央殿内众人尽数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婺藕不慌不忙将口中的茶水安然咽下肚,转过头来,对我微笑道:“婉长贵妃素来聪慧。哪怕有关内御、内侍的家世亦可调查得如此清楚。只不知证据何在?”
我从未见过婺藕有如此目光:看似寻常而不带丝毫情感,如同冷冰冰的积雪一般,令我遍体发抖、哆嗦。
我心下叹息一声,温柔地报之一笑,语气甜美宛若掺入了蜂蜜与牛乳、白绵糖的冰碗,分外腻人,可惜却是凉透了的,“若论及人证,便是你宫里头小厨房的庖丁涂苟鹏与你家中豢养的死士——杨公场。我早早便吩咐刑部动用务必所有可行的法子,硬的软的、柔的刚的皆用上,已然取得他们的口供。”
“如此,可否叫妾妃亲口听一听他们的证词?”婺藕不慌不忙,笑吟吟起来,毫无丧家之犬该有的低微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