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绝人之路。若果真系有心人暗自下毒,借软脂糕算计昭惇怡长贵妃,只怕她必定会露出马脚。咱们只需挨个彻查一番即可。”皇后神色逐渐狠厉起来,眼中染上了一层猩红色的嗜血狂热,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握着凤座赤金凤首把手的两只手掌紧紧握住,显出几根青筋来,可见她心头之恨何其浓烈,诡异之声仿佛自幽冥地府传上来,叫人听了瑟瑟发抖,发自内心地抖擞,“遍查御殿每一位宫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眼见皇后如此神情,我顿时颇感惊吓的同时,不由得微微疑惑起来:到底系居于凤座之上多时,抑或我之前看错了她,我只觉如今的皇后绝非当日那个懂得明哲保身而处处与人为善的珩贵嫔。她如此性情,当真叫我害怕。若提及当日的珩贵嫔,御殿之内,无人不赞其脾性温和、行事周到。如今,为了皇帝一介宠妃之死的命案,对忒多不过略有嫌疑的宫人行刑罚处决,如此行径可谓冷酷无情。若换做当日,只怕她会竭力劝解,以免无辜之人备受折磨,可她偏偏为着昭惇怡长贵妃之死大做文章,叫御殿之内冤声四起。非但如此,她更是一力拾掇皇长孙入宫,致使刘氏母子分离,叫人不忍。如此看来,倒颇有几分昔日瑛妃的作风。
我沉默之余,闻得皇后在旁问候,回过神来,连连致歉,“妾妃一时出了神,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无妨。妹妹连日来为昭惇怡长贵妃之死而奔波,今日既然疲乏了,倒不如先回宫歇息。待有了结果,本宫再告知妹妹。”
“是。妾妃告退。”与在座的婳贵妃、折淑妃、权德妃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我随即出了徽音殿。
不多时,婳贵妃三人亦出来了,与我一同且言且行。
折淑妃、权德妃先开口,语气唏嘘道:“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怕所有宫人,无论嫌疑多少,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皇后娘娘如此行事,倒真叫咱们看不出她素日的为人了。”
婳贵妃沉吟片刻,语气古怪而夹带了几分疑惑不解,“皇后娘娘今时今日的处事方式,我依稀瞧着颇有几分当日魏庶人与瑛妃紫氏手段狠绝的意味。”
如此提点之后,折淑妃与权德妃亦纷纷点头,赞同道:“贵妃所言不错。当日魏庶人身居御殿第一妃之位,行事果决而周到。瑛妃素日所为更是狠辣不留丝毫退路。皇后今时今日如此行事,只怕来日会被人称作心狠手辣。”
“皇后原本并非如此人物。”我深深蹙眉,不觉开口道:“今日皇后面容依旧如同往日那般柔美,偏偏行事作风却起了大变化。只怕此中另有隐情。”一缕疑惑的浮云自心头飘了上来。
“婉长贵妃何出此言?”她们三人一惊,纷纷转头看向我。
“当日,我曾一时误会,致使皇后身入安和院,受尽屈辱。可自从她证得清白之身、行动解脱之后,并无一分责备之意。若换做系你们三人中的哪一位,只怕绝无如此大度。可见皇后品行良善,实在高尚。如今,她无缘无故行处决之法,不待真相查清便对有些微嫌疑之人严刑逼供。如此行径,当真叫人琢磨不出到底系她本意,抑或另有隐情。”
一番话,致使婳贵妃三人陷入深思之中,不由得琢磨起致使皇后性情变化如此之大的缘由。
皇后素来无宠,只得皇帝礼遇,数年来一贯如此。今日,若论及皇后因着昭惇怡长贵妃之死而心有侥幸与欢喜,我亦可理解一二。若为着昭惇怡长贵妃之死而恼火并迁怒众人,只怕叫人难以理解了。皇后素来与昭惇怡长贵妃不曾深交,此番纵使为着皇帝的旨意,到底略微走个过场即可,何须如此劳师动众,搅得整个御殿不得安宁?难不成,她这是在效仿当日墨丽仪丢失了田黄冻项链后琽贵嫔的做法?当日,因墨丽仪丢失了一条田黄冻项链,为着迎合皇帝的心意,琽贵嫔特地下令宫人遍查御殿。待到翌日,连皇帝亦看不下去,略微严厉地叱责墨丽仪。如今,皇后此举只会叫御殿宫人对昭惇怡长贵妃议论纷纷,愈加不满,不复当日昭惇怡长贵妃在世之时的崇敬、爱戴之心。难不成,皇后意欲借此打消皇帝心头对昭惇怡长贵妃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