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可知晓缪希雍?”我念及当日情状,思及缪希雍,随即问道。
权德妃点点头,讲述起来,“我知晓。他十七岁时仅凭查阅药书,便治愈了自己所患疟疾,乃一代医学大家。”
“当日慧妃提及此人,我亦如此道。孰料慧妃姐姐告知我依家与缪家素来不睦。而她当日顺产诞下穆文淑公主与缪御医有莫大的关系,便对他感激涕零。正为此故,慧妃姐姐不顾依、缪两家的恩怨,为其谏言讨封。”
“此事我亦知晓。当日,皇长女穆文淑公主出生,到底系大事一桩,故而慧妃声名鹊起,恩宠无限。自然,立下大功的缪御医自然成为众矢之的。”
“既如此,姐姐亦该知晓后来依姐姐谏言由缪御医照看穆温怀后凤体一事。”我深深看了权德妃一眼。
“正是。彼时穆温怀后身居太皇太后之位,身份使然,自然尊贵无极。”权德妃点点头,应和着说道。
“然则正为此事,叫陛下知晓了窦大人曾进献各种奇珍药材给慧妃姐姐。”我的语气沉了下来,连带着眼皮上亦多了几分阴翳。
“如此有何不可?”权德妃不解起来,疑惑道:“据我所知,慧妃乃家中嫡长女,深受窦大人疼爱亦无不可。我当日亦是家中唯一的外孙女,可谓享尽恩宠。”
“可偏偏慧妃一时口误,中了依姐姐的计,叫陛下得知窦大人知晓的前朝事,她亦知晓十之六、七。”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权德妃双眼瞬间明亮,登时明了,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了然,若有所思起来,细细喃喃道:“陛下最计较前朝与御殿相勾结。想来便是如此,慧妃就此失宠。我当日还疑惑,她生下了皇长女,如何一夜之间受尽冷落。原来如此啊。”脸上流露出一丝怜悯与同情。
未几,权德妃想起什么似的,反问一句道:“你刚才说慧妃中了依贵嫔的计?”
“正是。”我点点头,“若非依姐姐一时算计,慧妃姐姐一时不设防,随口道出,只怕亦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依贵嫔——”权德妃若有所思道,不再多言,过了良久,唏嘘一声,“我在御殿之中的年岁不比依贵嫔。她系内御出身,固然身份使然不及吾等,到底资历深一些。我素日看来,只觉她性格寡淡,不善争宠,一如昭贵姬。孰料她竟有如此心计。若慧妃所言属实,只怕依贵嫔亦有不可触及的底线。只不知她为何与缪希雍如此深仇大恨。”
“想来自是为了家族情仇。”我接了下来。
“只是可惜了穆文淑公主。若非被生母连累,只怕她亦不会如此早逝。”权德妃不由得惋惜起来。
“说来说去,各人还不都有各人的命。”我应和一句,转而神色低落,掀开茶盖,细细浮着宁红茶的浓色茶面,一字一句仔细道:“譬如昭敬敏长贵妃,当日为着依贵嫔的九鸾钗一事,一朝小产。我原以为此生她再无诞育子嗣之时,孰料最后竟又有了恭谦。可见世上人说起命途,终究多舛。”
“可不是么。当日那枚九鸾钗象征着依贵姬在穆温怀后面前的恩宠,终究是独一份。如今穆温怀后撒手人寰,依贵姬成了依贵嫔,可见世间事无绝对。”仿佛一时想起什么似的,权德妃感慨道:“提及九鸾钗,当日于月室殿内掉落、破碎一角之后,穆温怀后心痛之余下令陆司珍亲手修补。多亏了陆司珍手艺精湛,这才叫九鸾钗恢复如初,不见一丝破绽。”
我点点头,“此事我亦有听闻。据传九鸾钗系穆温怀后最为喜爱之物。若非为着看重依贵嫔,只怕此物亦轮不到她获赠。纵使破碎,依旧有修复的可能。想来穆温怀后当真怜惜如此珍宝,正因如此方下令陆司珍亲手修补。”
“九鸾钗原出自南齐潘淑妃,后落入同昌公主之手。据传正因同昌公主曾梦见潘淑妃前来索要,故而早早仙逝。”权德妃低下睫毛,微微颤动,似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