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眼见着坐垫依旧如我当年见到的那般嫣红正色、鲜艳夺目、技艺精湛,到底袅舞已然成了活死人,再无动心之时。念及此处,我不禁眼眸湿润,急忙取帕拭泪。
“皇后娘娘这手艺固然不及懿妃姐姐,到底叫婉长贵妃一时感慨,止不住流泪了。”夕昭仪瞥见我拭泪的一幕,不知我心头所想,不禁打趣道。
“陛下瞧瞧,可不就是你惯得,夕妹妹竟这般爱嘲笑人。”我破涕为笑,指着夕昭仪对皇帝说笑道。
“玉娘素来如此,娥皇你习惯了就好。”皇帝瞥了一眼夕昭仪,对我笑道。
“如今看来,咱们这御殿之内,才像个一家人。”皇后温和地看着一幕幕,“若往后每一日皆如今日这般和睦便好了。”
皇后所言到底痴心妄想:御殿之内,素来波谲云诡。历朝历代皆如此,遑论本朝。
就在我心下不住冷笑之际,折淑妃叹出一口气,轻声出言道:“今时今日,若非昭敬敏长贵妃一事,只怕咱们尚不得如此呢。”眼色落寞,甚是惋惜。
折淑妃一席话,叫在场诸妃皆冷落下来,场面一时清冷。帝后二人一时哑口无言,面露失落之态。
过了一会儿,婳贵妃见状,起身道:“妾妃叨扰了皇后娘娘这般久,想来亦该告辞,叫娘娘好生歇息了。”说着,率先行礼。
皇帝随即道:“如此也好。朕亦有事亦与皇后商议。你们且先回吧。”
我身为诸妃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与婳贵妃一同起身,率先告辞,徒留帝后二人在内。
此日,明眼人皆看得出来,朱丽人显见是在奉承皇后终于有了一位养子。恭谦纵非亲生,到底身为嫡母,亦算作系她的孩子。只怕皇后命中并无自己亲生的孩子。若有如此福分,只怕她早早生产,何须至今膝下无子?算来,恭谦可谓是她这一生惟一的孩子了。自然,她会视其如珠如宝。而朱丽人一番话亦可算是叫皇后心满意足,想来不日便会暗中提携。此举于皇后乃举手之劳,对于朱丽人却是天大的恩典。
当日梅园行刺一案,朱丽人固然因着系皇帝的救命恩人,到底除了这份情之外,容貌与吾等比较可谓平淡乏味,为人亦甚无趣,故而皇帝一时恩宠无限之后,便恢复了原先冷淡的态度。然则,正是这一冷一热之间,叫她心头的思绪起了变化。
无数嫔御眼见得朱丽人若非身处徽音殿内,频繁奉承皇后母子,便是来我长乐宫中请安,格外殷勤。此举固然叫诸妃心中所不齿,到底碍于皇后与我的面子,不曾亲自道出口。我与皇后自然明了朱丽人心思。皇后固然备受皇帝礼遇,到底素来恩宠少寡,亦不曾格外计较雨露君恩,故而时不时会提及朱丽人待恭谦何等关怀,令皇帝不由得对其刮目相待。
一日,皇帝亲口在徽音殿内道出一句,夸赞朱丽人道:“朱丽人虽无生养机会,到底这慈母心肠与皇后你是一般无二了。可见她与你系一类人。只怕来日她纵无亲生子,亦会如你这般,有一个养子。”
彼时,我亦在徽音殿内,不由得微笑起来,对日日前来献殷勤的朱丽人笑道:“姗姗来迟,后者有福,只怕朱姐姐的福分还在后头呢。”说着,转向皇帝,肃然起敬道:“其它暂且不论,只说那日朱姐姐舍命救护陛下,可见姐姐对陛下何等深情,妾妃自叹弗如。如今,姐姐入宫多年,妾妃但请陛下给姐姐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也好叫天下人知晓陛下恩德。”言毕,深深颔首。
皇后见状,亦在一旁应和,“陛下,朱丽人入宫多年,固然恩宠些微,品行毫无差错,如此嫔御若默默无闻,只怕天下人会以为陛下系一介贪色之人,而对于品德出众者并无半分欣赏。”说着,亦为朱丽人请封。
皇帝抚着下巴,瞧着朱丽人面色绯红一片、娇羞瑟瑟,只作垂首不语姿态,兀自思量片刻,随即对朱丽人和颜悦色地笑道:“既如此,秦敛,过些时日便安排朱贵姬的册封礼,掌景福宫茝若殿主位。”
朱丽人闻得此言,固然不曾有封号赏赐,到底匹及一宫主位,算得上天大的恩宠,故而当即感激涕零,深深拜倒,语气感激不尽道:“妾妃多谢陛下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