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来到底系姐姐平日为人刚正不阿,这才身正不怕影子斜。若非如此,只怕姐姐出不得乐善堂,无能位居贵妃之位。说来这贵妃之位,到底还是琅贵妃亲口所言。熟料今日一语成谶,应了这句话。”敛敏微笑着安抚婳贵妃,言语温柔,面容柔和,叫人观之亲切。
面对敛敏如此小心和善的态度,婳贵妃眼底的畏惧与后怕少了几分,面容放松下来一二分,嘴角含笑道:“孰能料到琅贵妃当日所言竟会如此灵验。只可惜,我身居贵妃之位,她亦追谥为贵妃,可见是有缘了。然则斯人已逝,我却依旧活在这御殿之中。”言毕,目光展开,投向辽阔的湛蓝色天际,长长吐出一口气,甚是沉重,仿佛吐不尽心中的苦闷与压抑。
“自晋为贵妃之后,姐姐素日久待碧羽殿内刺绣,如何今日有此闲暇出来漫步?”眼见无话可说,我瞧了瞧婳贵妃身边只香清与水影两个内御,不由得诧异起来。
婳贵妃微微一笑,鹤氅外的罩纱被风吹起,愈加显得她身姿柔弱而消瘦,有一种不胜之感,淡淡解释道:“如今此寒冬腊月,暖阁内呆久了亦烦闷得很。何况日日刺绣,我的眼色愈加迷糊,故而出来散散心。御医亦提及,多出来走动走动对我的身子亦有裨益。”
她的笑容温和明朗,似三月春光,亦如夏日清荷那般清新恬美,如一朵朵荷花依次开在水波之上,显出一种莲步姗姗的雅韵姿态来,柔美动人,叫人难以忘怀。远远眺望欣赏,可见其纤细袅娜之态,凌波微步,愈加显出身姿飘逸。
婳贵妃本就容貌温丽,婉如一朵栀子花,暗中散发着幽香。纵不比定诚淑妃艳丽逼人的石榴花那般天姿国色,到底有一番独一无二的自然风流韵色,如栀子花那般幽香袭人。尤其是欢笑之际,笑靥堪称妖娆,胜过定诚淑妃三分。正为此故,方与定诚淑妃同列九嫔之位,恩宠不衰。更为着处世柔和,与定诚淑妃亦互为要好。
我与婳贵妃素日往来甚少,自然少见她笑靥妖娆之容、风韵流彩之色。今日一见,心底不由得惊叹啧啧。
鸾仪与高明玩累了,在倚华、蕊儿的照看下解了纯金线五彩蜀绣锦缎描龙绣凤大红羽缎披风。
“方才妾妃在前头遇见了柔妃妹妹。难不成,二位妹妹与柔妃妹妹有约?”吾等一行人往流芳亭走去之时,婳贵妃不由得疑惑道。
“我倒不曾与柔妃姐姐商定好。不过为着两个孩子一时玩心大起,又不耐待在殿内,这才与敏姐姐一同带了他俩出来堆雪人。”我淡淡解释道,落座流芳亭内,任由倚华为我解了披风,落下厚密的层层淡红色帷帐,点上几盆炭火,撒上沉香、茉莉花、侧柏叶制成的香粉——宋亿,随着暖气四溢升空,亭内愈加显得犹如春日万花齐放之景,鼻息萦绕间清新怡人,令人疏散心思,不复忧愁。
为着方才玩耍耗尽了体力,眼下又一时暖气烘蕴,一时倦意上头,鸾仪与高明显得昏昏欲睡,眼皮子沉沉压下,睡姿随意而安适。
眼见她俩如此,吾等说话的声音亦小了不少,唯恐吵醒他俩。
“原来如此。方才妾妃遇见柔妃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出神,问候了好几句她才回过神来。不知系何事竟叫她如此出神,耗费心力。”婳贵妃百思不得其解地摇摇头,眼眸中浮现几缕疑惑,语气轻微而柔和。
“许是冬日到了,冰雪降临,这才叫柔妃姐姐心头抑抑,故而一时出神。我往日每逢秋季,总是心思萧条,难以开怀。”我灵机一动,悄声道:“不知姐姐自何处偶遇柔妃姐姐,咱们不若一同前去探视探视?”
“好主意。”敛敏点点头,应和道。
婳贵妃往后靠了靠,抱住了一个抱枕,惬意地回答道:“正是绿玉谷南端的紫薇苑。娘娘与贤妃妹妹一同去吧。妾妃走了许久,现下想在此处眯一会儿眼,倒暖和。”身子斜在朱漆描金红木雕牡丹福贵祥云纹贵妃榻上,懒得动弹。
“好。那姐姐你且在此处歇息。倚华,你且与蕊儿一同一同留在此处看护鸾仪与高明。”随着我俩的起身,倚华、蕊儿掀起帘帐,我对她俩如此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