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妃在旁温婉一笑,挽了挽臂间一条云雁八宝纹图案的披帛,富丽堂皇,显见系皇帝新赏的重锦,连我亦不过只得了一匹而已,可见婳妃在御殿中独一位的地位,“云美人本就有如此福泽,不过归顺原位罢了。”
三贵嫔之首的慧贵嫔亦道:“倒是甘庶人趁着身染恶疾,毒害云美人,当真叫人匪夷所思。论及恩宠,不过些微,何况她素日又是那样平淡如水的女子。今日这事,本宫瞧着甚是古怪。”说着,转了转腕上一对吉祥如意纹白玉手镯,白玉温润雅致,精雕细刻中尽显内涵风韵,据说系慧贵嫔当日的陪嫁,得自慧贵嫔生母之手。
“妾妃亦如此思量。”墨昭容在旁附和,甚是古怪诧异地接了下去,“甘庶人出身不低,如何这般精通药材之道?抑或她一直收敛着,不曾表现出来?如若不然,便是她为旁人所蛊惑,为马前卒。若果真如此,只怕云美人绝非第一个遭受迫害之人。”身着的一袭深紫色纯金线遍绣各色各样奇花异草的锦衣,正是皇帝为着她性情大改,欢喜之下特特下赐的妆花罗所制,刺绣工艺堪称御殿无双,乃数百绣工花费半载年华方绣成,属地方新上供,愈加衬得她姿容明艳辉煌,华贵不可方物。今时今日她特地身着此锦衣来向我请安,只怕系为了表现对我的推崇之心。
我暗地里欣然接受,颔首表示赞同,“本宫亦如此思量。甘庶人出身官宦之家,身为大家闺秀,自然不会懂得药材之道。多半系有人在暗中指使她如此作为。可惜,如今她已然自缢身亡,如何还能问得出来。”喟然一叹,语气甚是惋惜。
“邻倩夫人所言甚是。甘庶人恩宠不深,定然系她人借她之力行此等事宜。”柔贵嫔一袭藕荷色锦缎宫装,万千丝缕绾成的飞仙髻正中央插着一枚鸾鸟和鸣祥云纹赤金交缠翡翠镶珍珠嵌红玛瑙前分心,正中央的挑心以一块水润的琥珀玛瑙镶嵌其中,左右簪一支赤金鸾凤簪,撑起发髻,掀开一道纷飞袅娜的姿态,宛如云间白鹤轻盈翱翔云端,目光流盼中,固然温和泛波,似湖面阵阵涟漪,到底神色惴惴不安,忧心忡忡道:“不然,以她的恩宠与地位,如何敢谋害得宠的云美人?”
此时,云美人一袭玫瑰色纯银线刺绣水仙缀碧玉翠叶锦缎宫装款步入未央殿,身量依旧盈盈不胜一握,到底得了雨露君恩,姿容焕发如获新生,更见窈窕之态。
“妾妃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解了禁足的云美人身姿飒爽,仪态万千,重回往日冰缥玉色、透华练素的模样,如一朵冬日水仙,散发着怡人的清芬香气,婉婉行礼,柔美动人,令人心生怜惜之情。
我转过头,对一旁的瑛妃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咱们姐妹正聊着,你恰好来了。”
闻言,入座毕的云美人面色浮上一缕疑惑,问道:“不知系何事?”
“正是当日你为甘庶人毒害一事。”婳妃代我抢先一步回答道,简单直接。
“说来此事,若非御医居廉才出面作证,妾妃亦难料到甘庶人竟仇恨妾妃至此,心肠竟如此歹毒。”端正姿态后,云美人念及往事,垂下两扇如羽睫毛,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似一只秋风之中纷飞的蝴蝶,雨翅抖擞之中夹带着几丝姗姗来迟的后怕。
“不知云美人当日与甘庶人可有过来往或过节?”婳妃好奇问道。
“并不曾有过来往,亦未有过节。”云美人思量一番,摇头道。
“如此可就奇了。”柔贵嫔疑惑起来,眉间浮上几缕诧异,远山眉愈加显得如同远山含黛,朦胧似雾,“甘庶人既与云美人不相熟,亦不曾有过节,如何甘庶人会如此陷害你?”
“说来,只怕御殿之内又多了一缕冤魂。”长长一段寂静之中,姝妃忽而长叹一声,甚是惋惜甘庶人的离世,轻盈飘逸的一袭丁香色宫装宛若春末最柔和的一朵粉色荷花,娇嫩柔美,闪现出刹那无边无际的芳华。
墨昭容转头,好奇问道:“姝妃娘娘所言,可指甘庶人实乃冤枉?”发髻之上的一支镶南海珍珠嵌碧玺串珊瑚珠子缀玳瑁坠子的银步摇微微一晃,闪出一道赤色波纹,恍如紫色的锦衣上划出一道血色弧度。
听闻此言,婳妃微微蹙眉,眉间朱砂色的栀子花钿鲜艳欲滴,仿佛最上等的石榴里头泛滥出来的鲜红果肉,温润新鲜,轻轻摇头道:“姝妃姐姐这话,只怕说得过早了。甘庶人系何等品格,咱们在座姐妹无一人说得出来,遑论冤枉了。”
此时,眼见诸妃纷纷赞同的目光,敛敏赶忙出声解释道:“妹妹曾与甘庶人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偶尔碰见而已。”临了,敛敏不忘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