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了?”扶着容贵姬上床,为她盖好锦被后,落座床沿,皇帝的视线在我与姝妃之间徘徊。
冷不丁瞥见侍立角落阴影处的葛稚川,皇帝一时紧张起来,“不会是容贵姬胎像抱恙吧?”
“还请陛下恕罪!”容贵姬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如此举动愈加叫皇帝摸不着头脑,只一味看着我与姝妃,目光疑惑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了?”
姝妃转向我,我咬咬牙,行礼道:“回禀陛下,容贵姬她乃,假孕。”
皇帝愣住了,仿佛听不真切一般,复问了一遍。待再次闻得‘假孕’二字之后,皇帝吃惊地双眼睁大,直射向容贵姬。容贵姬赶忙下床,哀哀哭泣,甚是凄惨。
“可找御医瞧过了?”皇帝语气平和地冷眼看着容贵姬,面容瞬间淡薄,眼神寒凉如冰,犹如九天腊月的寒气一丝丝地往外冒,只瞧着葛稚川,语腔语调中尽显平和宁静。
正为冷酷如此,才叫人愈加惶惶不可终日,心生畏惧。
“瞧过了。”姝妃与我局促不安道。
深深吸一口气,皇帝冷着脸,当即下达旨意,将容贵姬贬为庶人,打入乐善堂极偏僻的无人居所。
“朕看在东项国主的面子上,百般容忍你的嚣张跋扈,孰料你竟连欺君之罪亦敢犯下,当真是朕对你宠爱过了头,方令你如此有恃无恐。与当日的陆氏一个模样!”落下此话,皇帝痛心而愤怒不已,拂袖而去,再不回头。
平庶人的贬黜,连同其余三位东项女亦遭殃不少——良久,皇帝不曾召见任何一位东项嫔御。
姝妃曾与我坦言,语气无奈道:“若平庶人系鬼胎,我亦有法子劝慰陛下。只是——”抑抑吐出一口气,摇摇头,甚是遗憾,“只怕处斩亦好过入乐善堂。”
《诸病源候论》卷四十二记载鬼胎:因妇人素体虚弱,七情郁结,气滞血凝,冲任经脉壅滞不行所致。《傅青主女科》:“腹似怀妊,终年不产,甚则二三年不生者,此鬼胎也。
早先,许婕妤曾入乐善堂一月服役。一月之后,被放出来,许婕妤已然体无完肤,面容憔悴不得见人,终日窝藏在章华宫兰薰楼,再不出门,唯恐被人耻笑。如此倒愈加显得夕丽人、折丽人独宠无二。此外受宠的不过?嫔与吴太仪、吕保仪。
另有依修媛宫中人——惇姬、忻姬得幸晋升。彼时皇帝往鸿台宫探视依修媛,正巧遇到惇姬、忻姬与依修媛和睦友好,这才起了兴致,留下二人一同用晚膳,并晋惇姬、忻姬为惇嫔、忻嫔。依修媛宫中人皆得以晋封,只叫人深觉依修媛福分不浅,本宫人亦水涨船高。
如此恩宠下,纵然传出折丽人有孕二月的消息我亦不曾吃惊——她得宠多年,一朝有喜,理该如此。倒是皇帝,彼时正在星月宫陪伴夕丽人,闻此消息,当即下诏,晋折丽人为嬛贵姬,正月初六行册礼。
皇帝还笑呵呵道:“倒看不出来,瑶姬的子孙福竟早于素清。”
瑶姬乃嬛贵姬表字,素清乃夕丽人表字,此称呼一出,显见她们二人在皇帝心中关系甚大。
夕丽人在旁欢笑道:“无论孩子出自妾妃抑或折昭仪膝下,皆是帝裔龙脉,有何区别?”
皇帝笑着接口道:“素清此言极是。既如此,便由婳妃安排瑶姬生产一事。”
秦敛答应一声,往婳妃的麟趾宫传旨。
雪飞春归,二月十六乃是帝太后的生辰,为着皇帝与帝太后之间的关系已然好转,故而此次特为普天同庆,并上徽‘懿昭’,统称懿昭端惠庄仁帝太后。
卷四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