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太后眼见着在座诸妃望着螺子黛的眼眸这般热切,便随了二位太妃的意,对皇帝笑道:“二位太妃已然年迈,如何禁得起这般美貌打扮,当真贻笑大方。皇帝不若将此物赠予御殿诸妃,以全了她们艳羡之心。”
纵然出身尊贵,墨美人依旧如乡下村妇一般,仿佛没见过世面,只一味死盯着螺子黛,眼眸已然迸发出闪亮期待的光泽,分外显眼。墨美人尚且如此,遑论其她嫔御。
皇帝自然瞥见了墨美人的眼神,轻笑了一句,说道:“既如此,八弟你这可倒是便宜了朕的嫔御。”
“一切皆有皇兄安排,再好不过。”煍王不动声色地陪笑道,丝毫不介意二位太妃是否得手此物。
皇帝瞧了我与折丽人一眼后,随口道:“既如此,便一分为三,赐予姝妃、婉贵嫔与折丽人。”
姝妃在列,我并不稀奇,固然皆为帝姬,到底属她所出最多。至于折丽人,她身怀隆恩,我亦不曾意外。然则此番赏赐如此价值连城,稀罕少有,只怕君恩难消。
素昭媛、温贵姬、依贵姬之流自然平和应对,毫无异样。一舞得宠的素昭媛似乎在我得赐焦尾琴的那一日便得了皇帝的冷落,甚是冷清。如今纵使添居九嫔之一,到底身形细瘦,不复当日风流袅娜姿态。
唯有墨美人,在二位太妃借口离去之后,甚是嫉恨多言,在深紫色菊花宫装的衬托中,面色黯淡之下,语气显出几分深刻的醋酸酸,显示她本性未改,“如此看来,陛下宠爱婉贵嫔、折丽人之心非常人可比。这上等蔻丹与螺子黛千金难得,陛下随意之举便将其尽数赐予婉贵嫔、折丽人,可见二位妹妹在陛下心中地位超然。真真儿叫妾妃亦艳羡至极。”
自我晋封贵嫔后,逐日可见恩宠消退的墨美人眼见东项四女入宫,危机重重,纵然改头换面,行径谦和许多,到底出生尊贵、非池中物,品行犹带尊傲之气,目下无尘,甚是清高,分外独行,不与寻常嫔御来往。
我含笑摇扇,故作不知,任由风轮转动之下吹来一阵阵凉爽的清风,夹带着荷花的香气,笑语连连道:“难道陛下不疼惜墨美人?只看墨美人如今身姿卓越依旧,自然可以想见陛下待墨美人之心如初。妹妹至今历历在目当日陛下如何夸赞墨美人姿色幽魅,恍若紫蝶临世。”言毕,我莹莹看向皇帝。
皇帝抚掌,轻轻而笑,对墨美人和声道:“婉贵嫔所言极是。若非华儿你心高气傲,不令后宫嫔御倾服,朕只怕早早立你为九嫔之一,这螺子黛亦有你的一份,岂会等到现在?”
此言一出,墨美人面色顿时绯红,含羞不已。
我旁观多时,心下早已明白以墨美人的家世容貌,居我之下不过一时之计,她总有一日会与我齐平,抑或凌驾我上。今时今日,她唯一的阻碍不过是她那副脾气而已。待到她拔去倨傲之气,便是她身居九嫔之时。
遭皇帝冷落多日的洛姬多日未见皇帝,今日一见之下,一袭玫瑰红娟纱金丝绣花百褶裙甚是光彩夺目,几欲夺去诸位嫔御的丰采。在琽妃的提携下,洛姬晋封和仪,风头大盛。
此时,按照计划,婺藕于阁外持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奏一曲《飞花点翠》,惹来众人瞩目。皇帝循声而去。
晚春时节,琵琶曲《飞花点翠》轻盈入耳,宛如眼前雪花在随风飞舞,大片雪色间饰有翠绿点点,春意盎然之下,勃勃生机毕现,尤为新叶枯荣,转眼成空,随遇而安。
“申贵姬的琵琶技艺尤甚从前,令人旁观钦佩。”一曲毕,皇帝称赞道。
我在旁适时告知,语气依依,“启奏陛下,方才妾妃曾遇御花园有白母鹿一胎诞下三子,吉祥如意。”
洛和仪亦不失时宜地恭贺道:“白鹿诞子,且一胎三头,显见上天垂怜陛下,特降此连连好运昭示。”
“洛和仪此言极是。”皇帝点点头,甚是欢喜。挽了婺藕的柔夷,率领一行人入内。
待到宴席结束,已是傍晚时分,斜色夕阳之下,金灿灿一片光芒,犹如金乌飞过,挥动翅膀之余,金色沙粒一颗颗于风中轻盈飞扬,洒出一片妩媚多姿的霞光,甚是醉人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