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钝如她亦觉出不妥之处了!
“难说。”敛敏沉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道:“君心难测。陛下若当真欲立清歌为后,依照清歌的家世,需得一级级往上晋封方可,如何位列昭仪便将云衣赐予清歌?此举,倒惹来诸多嫔御猜疑。”
“我亦如此思量。”我闷闷道:“然入宫时日短,不晓得陛下心思到底如何。不然,前岁岁尾那数月来的冷落便不会发生。”
“圣心自然难测。”婺藕担忧道。
敛敏意味深长道:“话虽如此,只怕现下后宫人尽皆知,人人皆谓妹妹你有登临凤座之嫌。”
“此言定然。”袅舞掩下睫毛,惴惴不安道:“眼下琅贵妃已殁,凤座空缺,人人皆盯着那位子。此云衣自下赐起,只怕御殿诸妃个个视你为劲敌。”袅舞瞥我一眼,低头落寞道:“说来,我心头亦有几分——”语气艰涩。
眼见我神色落寞,“清歌——”婺藕与敛敏一左一右拉过我手,安抚般拍了拍。
敛敏安慰道:“我们自不会与你为敌,此理早与你讲清楚了。咱们纵无介怀,柔贵姬之流想必定心有怨言。说来,你得宠缘由至今令人疑惑不解——”言及于此,看了婺藕一眼。
婺藕叹一口气道:“敏姐姐所言我亦分外困惑。若论你貌美,柔贵姬不减分毫,墨美人亦旗鼓相当。若论才艺,柔贵姬舞姿当日众人得见,陛下赞不绝口。月舞后,柔贵姬当即晋婉仪之举便可见陛下心思。然你翌日清早,一支曲调便晋婉姬,她心底必然耿耿于怀。”言毕,语气极忐忑惴惴,担忧瞧我一眼,忧心忡忡看着敛敏。
“莫论三位姐姐,我亦疑惑至极。若说蹊跷,不若觐见后宫嫔御那日,琅贵妃所言所论‘可把咱们给比下去了’,我迄今毫无询头。”我低眉困顿,回想道,掩下了当日探视琅贵妃一举。
“说来此事,据茗儿打听,椒房殿内,当夜琅贵妃血迹留于墙上,且为——”敛敏目光流转吾等三人面上。
“为何物?”吾等三人好奇问道。
“且为二瓣枫叶状。”她吞吞吐吐下,万般艰难之余,终道出此句。
“为二瓣枫叶状?!”吾等万分诧异,难以置信此事,深觉诡异。
“敏姐姐,你可知此事有何深意?琅贵妃为何如此?”袅舞凑近了头,问道。
“我亦百思不得其解。”敛敏摇摇头,无奈道。
“枫叶通红似血,以血涂抹出枫叶之状,不知是否暗指金银木。”袅舞细细思索,不自觉道。
“金银木?”吾等仨人凑近头,诧异问道:“此事与金银木有何干系?”
“金银木果红、叶亦红,然其实有毒,可致头晕、腹泻,确不可食。”敛敏忽恍然,细细解释道:“当日,杜牧作《山行》,曾提及‘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一句,实乃服食金银木果实而头晕后,懵然所出之言。此番,琅贵妃以鲜血描出二瓣枫叶,想必定与此诗息息相关。”
“如此说来,欲查出琅贵妃遗言秘密,咱们需得从此诗下手。”我恍有所思,喃喃自语道。
袅舞朗朗上口,紫华蹙金的罗袍亦因此诗而带上了一层端正肃穆之色,“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其它处所便罢,唯独冷泉宫南端的朱砂梅林、玉蕊檀心梅林与衍庆宫隔林相对,地势陡然高起,花岗石砌就,正正应了前两句。”婺藕回思着殿宇布局,一字一句道。
“那‘车’之一字,可作凤撵之解?”我试探般问道。
“极有可能。”敛敏点点头,继续道:“彼时琅贵妃身居后位,出游若非步行便系乘坐凤撵。”
“末句便指朱砂梅之艳彤,堪比二月娇媚鲜花。”婺藕神态理所应当,点头道。
“如此说来,便指于梅林高处俯瞰冷泉宫——”
袅舞尚未言毕,婺藕不解问道:“诗词上头既有枫林晚,便系枫叶林,怎会俯瞰冷泉宫而非梅林?”
“话虽如此,到底有个先后。”敛敏含笑瞥我一眼,对袅舞道:“待坐凤辇至梅林,便清晰可见彤云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