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线顿时沉寂下来,先前还在互相猛烈倾泻钢铁和炸药的双方都齐刷刷地停火了。
映红了半边天的炮火停止了,天海间只剩下西边夕阳的嫣红晚霞。
孙维看向自己的手表,现在正是傍晚六时整。
他犹豫两秒,还是放弃了攻击,启动照相枪拍摄下自己咬尾追击敌机的画面,关闭了喷水加力装置,随后率剩余两架银环蛇撤出战斗。
就在毛伊岛上,陆战一旅一团的一处加固掩蔽部旁边,周长风全程目睹了刚刚发生了这场小规模空战。
他放下望远镜,接着率领随从人员乘车前往一线。
欢呼声此起彼伏,随处可见欣喜若狂的官兵,也有许多人精疲力竭的坐在地上歇息,但不论多么劳累,目光和神态却是轻松的。
大量医用酒精被士兵们从野战医院“借”去野战厨房,简单稀释勾兑成酒,然后举杯痛饮一醉方休。
与后方的喜庆不同,一线和二线阵地数以万计的大小弹坑还冒着细微的青烟,扑面而来皆是硝烟气息。
前线急救站没有参与狂欢,血腥味十分浓郁,一辆沾满泥泞的越野车载着两名重伤员疾驰而来,军医和医护兵一拥而上开始抢救;在急救站旁边有个临时停尸棚,摆放着十几具盖着白布的阵亡官兵遗体。
周长风的心情格外复杂,他长叹一声,伫立良久,最后一言不发地坐回了车上。
与此同时,京师应天府正是上午时分。
各大报纸的晨报皆以头版头条最大字号报道和平谈判协议终于签订,战争已然胜利。
不知是谁开的头,浪潮般的叫好声涌现在街头巷尾。
不知是谁开的头,噼里啪啦的鞭炮爆竹声响了起来。
不知是谁开的头,打折促销共贺大捷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神采奕奕的朱泠婧保持着从容淡定,通过无线电广播发表了简短的胜利讲话,告捷于海内外。
她轻舒了一口气,喃喃细语道:“结束了,尘埃落定。”
在澳大利亚,美军第1、第8、第41步兵师来到了墨尔本集结,准备乘船返回本土。
在新西兰,大明海军甲字一八〇分舰队已经出现在奥克兰以北海域,陆战六旅的数千官兵准备依照和平谈判中的条款进驻。
在阿留申,陆军第四十四步兵师开始转移,退回乌纳拉斯岛荷兰港,而荷兰港明军也开始做撤离准备。
不过,也有单位没能及时收到相关电讯。
因为秘鲁和智利也加入战争的缘故,一些明军潜艇也远赴南美洲西海岸执行袭击任务,其中便有立夏丙三十九号。
她在遥远的东南太平洋活动,没有收到电讯,直到四天后袭击一艘商船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得知战争已经结束。
代表当今技术条件下人类最高协同作战水平的太平洋战争彻底落幕了。
广度前所未有的大、条件前所未有的差、战场前所未有的窄、难度前所未有的高。
上达苍穹、下至九渊,前抵沙场、后临帷幄,战斗与博弈无处不在,陆海空三军从未有过如此紧密的协同。
在这浩瀚无垠的太平洋之上,钢铁、炸药、石油勾勒出一幅无比壮丽恢宏的缤纷画卷。
这副画卷平铺开来有一亿八千万平方公里使用的边框是银灰色的、画布是蓝的、颜料是黄色的、画笔是黑色的,上边洒布着星星点点的鲜红色。
“周将军!周同知!仗打完了!敢问您现在可还有愿景?”
当周长风回京的时候,刚一离开火车站,等候已久的记者们就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
他沉默少顷,微微一笑,目视着其中一部照相机的镜头平淡地说:“希望……以后人们还能记住这四年来的牺牲和代价。”
不论双方是否服气,亚太地区的利益争夺结果已经落定,可以预见的是几代人的时间里不会再出现实质性冲突了。
东方归于和平,西方却仍陷于战火。
燃遍西欧、南欧、东欧的战火也在这一年达到了巅峰,烈焰格外旺盛与妖艳。
前不久,皇家空军第617中队执行了对默内水坝的超低空突袭,使用重型弹跳炸弹在水坝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破口,3.7亿吨洪水席卷下游,导致大约1800人溺死、3200公顷田地被淹没、115座工厂因此停产。
【配图】
现如今,英国上层试图挫败敌人的心理愈发病态,温斯顿首相在去年下令制造了炭疽孢子炸弹,现在又批准了空袭行动。
这个计划被称作素食行动,目的是大量消灭德社的牛类和羊类,对畜牧业造成毁灭性打击。
除去对动物的伤害外,由于胃肠道炭疽病例的死亡率可达80%,预计还会导致数以万计的民众伤亡,由于炭疽孢子的耐受力极强——在140℃温度下加热数小时才能使之失活,所以被污染的土地极难清洁,在今后几十年都是不可利用的死亡之地。
英军一共准备了数百万个炭疽孢子炸弹,里边装有一些特制的诱饵食物“牛饼”,牛羊嗅到味道后便会靠近食用。
十月份,以大轰炸为掩护,少数兰开斯特轰炸机在途中改变航线,对德社北方牧区投放了孢子炸弹。
事发之后,大量相同症状的急性死亡病例一下子涌现,再加上北方牧区同时爆发了牛羊瘟疫,很快引起了柏林方面的重视。
随后德军紧急抽调大批化学防护部队进驻,严格检疫,成千上万只受污染的牛羊被杀死后进行集中焚化。
德国人起初虽然怀疑是英国人干的,不过仍未排除自然原因导致炭疽孢子爆发,还进行了仔细调查。
直到最后,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这正是英国人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