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谷看着胡濙,心中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平静地说道:“源洁,难道你信不过我?”
胡濙连忙摇摇头:“这哪里能呢,眼下这满朝文武,如果我连你都信不过,我还能去相信谁?”
“这就对了嘛!”高谷满意地点点头,道:“太上皇薨逝这件事,的确是没有任何疑点会和当今天子有所牵连,或许唯一有牵连的就是那道圣旨,不过那道圣旨你我也知道,之后不论是刑部都察院亦或是锦衣卫东厂的调查,都没有任何问题,所有流程都有满朝文武的参与,而且在案发的第一时间就抓到了潜逃的罪犯,要是真和当今天子有关,他为什么要亲自查问,锦衣卫那么卖力气干嘛?卢忠可是天子钦点的。”
胡濙叹了口气,看着高谷无奈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应该是和天子无关,只是我心中总是有种感觉,此事定是当今天子设计的,满天下的人里面,只有他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的方案,也只有他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施展,太上皇薨逝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了,要说没有点什么内幕,实在是无法让老夫相信。”
高谷也是无奈,叹气道:“唉!源洁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咱们现在已经靠边站了,手中并没有太多的实权,现在朝中已经开始传了,说陛下下一步就准备让你我二人告老还乡,我感觉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啊!”
胡濙眉头一皱,冷声问道:“是什么人在传扬这种事情?”
“眼下是吏部和都察院的一些人,尤其是都察院的那些御史,有些人已经开始准备你我的罪名了,只要有人站出来领头,他们就群起而攻之。”高谷无力地回答道。
这件事才是如今让高谷最头疼的。
要说他们没有犯下过错误,这一点谁都不敢保证,毕竟大家都是做事的人,谁能保证在做事期间不会犯错误,不过以前他们位高权重,高谷是皇帝老师,胡濙执掌礼部二十年,谁都不敢碰而已,现在只有位高了,手中的权力已经减少到了一个极限,有些人对他们出手,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顾忌,更何况这件事还真有可能是皇帝在暗中授意的,很有可能等太上皇下葬之后就是正式动手了。
胡濙沉吟了一下,冷声道:“让他们来,老夫倒是想看看,那些奸佞小人是否真的能成事!”
对于这个事情,他还是有底气的,在朝五十年不是白给的,天下人谁都不知道他胡濙已经将自己的触角伸到了什么哪里。
高谷却是没有这个底气,苦笑一声道:“源洁不要忘了,这次不是哪个大臣要对付你,而是当今天子要出手。”
“当今天子又如何?”胡濙强硬道,不过还是有点底气不足,说完又补了一句:“只要当今天子不是当众亲口说出来,这大明朝廷就没有人能动得了老夫。”
“你是有这个底气了,我可没有你那么雄厚的底蕴,如今内阁和六部的大员要么是向皇帝靠拢的,要么是中立的,仅剩你我二人相互为援,若是我离朝了,今后你就要独自面对皇帝了。”高谷轻声叹道。
眼下大明已经渡过了危机,各方面正在蒸蒸日上,正是文臣青史留名的最佳时机,他高谷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不过谁让他是太上皇朱祁镇的老师呢!
高谷现在心中很是懊悔,如果真的能知道有这么一天,自己绝对不会去做太上皇的老师,毕竟身为文臣,绝对不愿意放弃圣天子垂拱而治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胡濙看向高谷,安慰道:“世用不必如此悲观,老夫会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帮你保住你的位置的。”
“希望吧。”高谷叹气,随后提醒道:“不过源洁兄,你今日回京,却没有直接回宫复旨,而是来了我这里,这一点你就做错了,会让陛下起猜忌的。”
“眼下你我二人的处境都不算乐观,还是不要主动给陛下送把柄才好。”
胡濙摇摇头,无所谓地道:“世用放心,这点事情陛下还是不会与我纠缠的,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师,为太上皇操持葬礼,任凭什么人都不会因为这件事儿对我出手的。”
胡濙说的对,他身为臣子,从辽东赶回来,这可是真正的千里迢迢,而且他还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只是来高谷府上歇息一下,谁都不会说什么的。
高谷知道他已经心里有底,也不和他纠结这事儿,转换话题问道:“源洁兄要不要再去歇息一会儿,如今已经天黑了,宫门也已经落锁,复旨的事情怎么都要明天再说,今天你就住在我这里吧,你这身子骨虽然比我好,但是毕竟你的年岁到了,可别颠坏了。”
胡濙笑着点点头,道:“好,那今晚就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