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微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爱卿,都议一议吧,看看也先收到消息后,宣大的战事会怎么发展,朝廷要如何应对。”
事关军务,归大都督府管辖,安远侯柳溥第一个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大都督府应当命石亨即刻启程,率军支援宣府战事。”
“哦?张軏的奏报也到了?”朱祁钰问道。
柳溥从袖袋里抽出一封军报,双手呈递给皇帝。
怀来离得比大同近一些,所以怀来的军报基本上是每天一封,这也是为什么张輗犯了错,当天朱祁钰就能收到消息的原因。
“安远侯,既然军报在你手上,想必你应该是看过了的,你就先说给大家听听吧,朕边听边看。”朱祁钰从兴安的手中接过军报,翻开看了起来。
“臣遵旨。”柳溥点点头,喝了口茶水,然后才道:“今天凌晨,我在大都督府坐镇,临出门上朝的时候收到了右都督张軏的军报。”
“昨日,张軏为了夺回鸡鸣驿,打开通向宣化的道路,出兵九万,于清晨时分攻打鸡鸣驿,因为蒙军将人马分布在鸡鸣驿和下花园河谷口,张軏派都督佥事李全率军压制城外的蒙军骑兵,自己亲率五万中军攻打鸡鸣驿。”
“战事原本极为顺利,李全成功压制了蒙古骑兵的救援,张軏也没耗费什么力气,便一举攻入了鸡鸣驿内,但是这时候局势突变。”
说到这里,柳溥顿了一下,继续道:“就在他以为大局已定之时,也先的数万骑兵突然从鸡鸣山后杀出,一部分直接袭向怀来方向,另一部分则是攻击他的中军。”
“与此同时,一支近万人的蒙古步卒也乘木筏顺洋河而下,试图截断张軏大军的退路。”
“啊!”柳溥说完,当即就有负责记录的翰林院庶吉士被震惊得惊呼了出来,手下的毛笔都乱了。
大都督府诸人还好,内阁的王直金濂等人也全都被震惊到了。
大军刚刚打完仗还没休息,就被敌人偷袭,即便是没有带过兵的人,也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按照柳溥的说法计算一下,也先这是派出了主力,数万精锐骑兵直攻中军,一万多人突袭怀来,甚至还有人乘木筏顺流而下玩起了水战。
恐怕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想过,也先居然敢玩水战,还是用木筏装载士兵,而且还成功了。
这还怎么打?
几个新科进士都在心中暗叹,恐怕张軏的大军凶多吉少了,说不准自己要亲自经历一场京师保卫战了。
他们对视一眼,抬头看向大都督府军法司尚书于谦于大人,前年的时候正是这位大人,指挥了整场京师保卫战,成功击退了也先的进攻,相信在他的指挥下,即便也先再次来袭,他们也不用担心破城逃命的问题。
不过几个人惊讶地发现,在场的大人物们,压根就没有人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惧,这不免让他们感叹,这些大人物真的是修为深厚,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即便听到了这样坏的消息,他们也做到波澜不惊。
其实等他们做官做久了就能知道,如果真的是张軏被围歼的这种紧急军情,安远侯柳溥是不敢私藏的,早就敲开宫门送进去了,而皇帝也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第一时间召集他们这些人入宫议事的。
由此推断,柳溥能现在拿出来,那就说明不会有什么大事,张軏的大军肯定是脱险了的。
果然,柳溥还待再说,朱祁钰却站起身打断道:“安远侯,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逗他们干嘛?你看吧,他们没有一个人露出惊讶之色的。”
“你坐下歇着吧,朕来说。”
“是。”柳溥坐下,心中思索,这么危急的局面,他们居然能稳如泰山,这怎么可能?莫非他们已经猜到了?但他们是怎么猜到的呢?
柳溥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文臣中最知兵的人,只见那位于大人也在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寒意,让柳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完了,不小心得罪这位军法司的铁面人了,以后不能再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