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得贵虽然酒也没少喝,但却一宿没合眼。苦肉计成功在望,升官发财就在眼前,他哪能睡得着!
第二天,他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小泥鳅,问道:“兄弟,你几时带我去见抗日组织啊?”
“你说什么?抗日组织?”小泥鳅显得莫名其妙:“什么抗日组织?我听不懂你的话。”
皮得贵提醒他:“昨晚咱俩喝酒的时候,我说想要加入抗日组织,你答应帮我介绍,忘了?”
小泥鳅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帮你介绍?哪有这事!你酒还没醒,说胡话吧?”
“你才说胡话呢!”皮得贵喊道:“昨晚你亲口答应我的!”
“没有没有,你记错了。”小泥鳅赖得一干二净。
皮得贵急了:“不,我没记错!你答应过的,千真万确!”
小泥鳅困惑地抓着头皮:“是吗?那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别是你瞎编的吧?”
皮得贵见事情要黄,急得跳脚:“我要是瞎编,让我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
“够了够了,”小泥鳅打断他:“一个人能死那么多回吗?你又不是猫,有九条命!”
皮得贵气急败坏道:“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做梦都想加入抗日组织,你一定要帮我介绍!”
“你先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小泥鳅皱着眉头连转了好几圈,猛的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什么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皮得贵大大的松了口气,拽着小泥鳅说:“走吧,赶快带我去见他们!我都快急死了!”
“等等!”小泥鳅用力甩开他:“我说老皮,你十万火急的找他们到底要干嘛呀?”
“这还用问?”皮得贵说:“找他们抗日打鬼子呗!”
“就你这熊样?得了吧!”小泥鳅捏了捏他的胳膊,摇头道:“鬼子多厉害啊,只怕你性命难保啊!”
“怕什么!”皮得贵像大猩猩一样使劲拍胸脯:“割掉脑袋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走!带我去见他们!”
“不行不行!不能去!”
“为什么?”
小泥鳅嬉皮笑脸地说:“实话告诉你吧老皮,其实我开玩笑的,大伙都是为混口饭吃,哪来的抗日组织!”
什么?闹了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皮得贵火冒三丈,一把揪住小泥鳅:“少啰嗦!快带我去!”
小泥鳅挣扎着说:“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上哪儿去找抗日组织?总不能逼着公鸡下蛋吧?”
皮得贵死死地揪着他:“臭小子,你拿我耍着玩是不是?快带我去,否则我饶不了你!”
“少吓唬人!你能拿我怎样?”
“我……我跟你没完!我缠死你!”
小泥鳅无奈地说:“好了好了,别吹胡子瞪眼了,看着怪吓人的,我带你去就是了。”
皮得贵一听,立刻从暴跳如雷变为喜上眉梢。
他跟着小泥鳅东拐西绕,最后来到码头一个偏僻的角落。那儿有座铁皮屋,冯惠堂与陈福林等五六个人在屋里小声商量什么。
皮得贵抢上几步,朝他们转圈拱手:“我总算找到你们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冯惠堂上下打量皮得贵:“我被你搞糊涂了,什么意思?”
皮得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要加入你们的组织!请收下我吧!我一定忠心报效!”
冯惠堂袖子一甩,冷冷道:“没这么简单,你想加入,还得看我想不想要,我们有严格的组织纪律。”
好极了!他们毫无疑问就是抗日组织!只要再夯实一点,就能回去向古川太君领赏了!
皮得贵激动地说:“再严格的纪律我也遵守!我一定要加入你们的组织,抗日打鬼子!我……”
“等一等!等一等!”陈福林打断他:“你的话我听不懂,什么抗日不抗日?啥意思?”
“我说的够清楚了,我要和你们一起打鬼子!前两天东洋人当众殴打我,这个仇一定要报!我他妈豁出去了,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男子汉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皮得贵又拍胸脯又发誓,驴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四下飞溅,周围的人纷纷躲开。
他演得正来劲,不料陈福林突然抓住他胳膊,啪的将他摔了个狗吃屎。他痛得哇哇叫:“哎哟……干什么这是?”
冯惠堂推了推头上的黑礼帽,一只脚踩在木箱上,手里铁球玩得哗哗响,冷笑道:“干什么?教训教训你!”
皮得贵想要爬起来,陈福林一脚把他踩住:“别动!放老实点!”
皮得贵躺在地上,双手乱舞:“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我是好人!我要抗日打鬼子……”
“呸!”陈福林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还胡说八道!什么鬼子鬼子,应该叫太君!”
冯惠堂瞪着皮得贵说:“日本皇军来到中国,和咱们一起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是要让老百姓过好日子,从此不愁吃不愁穿,这是天大的好事!你他妈竟敢抗日,真不知好歹!”
皮得贵儍掉了,两只蛤蟆眼眨个不停,嗫嚅道:“刚才你不是说有严格的组织纪律……”
“我说的组织是青帮!我以为你要加入帮会!”
冯惠堂把手中铁球哗啦一收,啐道:“什么东西!人模狗样的,你也敢造反!简直无法无天了!”
皮得贵急得驴脸煞白,结结巴巴地喊:“不不,我没有……我不是……请听我说……”
“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了!”冯惠堂打断他:“我代替皇军教训教训你!给我打!”
众人一拥而上,把皮得贵胖揍一顿。
皮得贵在地上滚来滚去,抱着脑袋喊:“住手!别打了!别打了!我是皇军派来的!”
陈福林踢了他一脚:“妈的!也不拿镜子照照,人不人鬼不鬼的,皇军会要你才怪!”
皮得贵喊道:“真的真的!特高课长古川太君派我来的!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冯惠堂和陈福林对了对眼,会心一笑。
陈福林回头朝皮得贵啐了一口:“什么古川不古川的,胡说八道!打!接着打!”
皮得贵又重重的挨了几下,惨叫连连:“哎哟哇啦!别打了,饶了我吧,求你们了!”
此时皮得贵已经鼻青眼肿,脸上血里呼啦的。冯惠堂见差不多了,朝陈福林摆了摆手。
陈福林把皮得贵从地上拽起来,撩起他的衣襟替他擦了擦脸,这下他那张驴脸变得更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