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刘景也有点儿给吓住了,心里直嘀咕:“该死的,我怎么感觉他们把整个晋阳的兵力都抽调过来了?他们是不打算要晋阳了吗?”
不要晋阳那是不可能的,刘琨在并州能坚持到现在,除了拓跋鲜卑鼎力相助之外,就全靠晋阳那高峻的城墙了,把全部兵力都抽调过来,让晋阳唱空城计?估计刘琨想这么干,温峤和羊允都不允许他这样胡闹。羊允玩的是疑兵之计,在黄昏时分,他让温峰将两千骑兵分成5队,在马尾巴后面绑树枝拖起烟尘,并且广树旗帜,45百骑营造出千骑的气势,让匈奴汉军对援军的规模产生了严重的误判;到入夜后,他又从军中选调8千余名体力保持得比较好的军士利用夜色掩护溯流而上,与早就等在那里了的4千前来增援的步兵会合,然后两千人1队,每人手持1支用松枝扎成的火把,1队接1队往大营方向走。黑暗中匈奴汉军的探子是没有办法看清人数的,只能远远的数着火把,最终根据火把的数量来估算兵力……
然后就得出了1个相当离谱的数字:前来增援的晋军总兵力起码在两万人以上!
刘景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本来这些障眼法是骗不过他的,但现在匈奴汉国左支右绌,处境险恶,他的思维也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简单的说就是心乱了,居然真的上了羊允的当!
这个夜晚并不安静,双方的将领都在拼命给自家麾下部曲打气,鼓舞士气。匈奴汉军那边的将领声嘶力竭的讲述着两汉魏晋对胡人那1场场血腥的征伐,无情的屠戮,要求大家不要忘记过去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血海深仇,1定要打赢这场战争,否则所有胡人,不管是匈奴人、羌人、氐人、鲜卑人、羯人还是丁0人、乌桓人乃至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乱78糟的杂胡部落,都会被晋军屠戮殆尽,连只活着的羊羔都不会留下来。而晋军这边也在讲述着胡人在整个北中国犯下的那1桩桩骇人的暴行,让每1名将士牢记自己的亲人是怎么死的。
“我们熬了十几年才等来这么1个机会,只要打赢了这1仗,我们便可以在平阳城下与朝廷大军会师,荡平匈奴,洗雪永嘉之耻!要是输掉这1战,你们也不要想着家中的妻儿老母了,她们将来要么在胡人的腹中,要么在野狗的肚子里,连根骨头都不会留下来!”
军士们无不怆然泪下,两眼发红,不少身中数箭的伤兵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忍着剧痛爬起来向羊允请战,他们说:
“我们可能挥不动刀了,但让我们披着甲拿着盾牌站在前列还是做得到的!我们可以帮你们消耗胡人的箭支!”
羊允费了老大劲才安抚好这些伤兵。
温峤看着那满营的伤兵,再看看远处焚尸坑内的熊熊火光,面有忧色:“胡人还是很强啊!这1仗我们真的能赢吗?”
羊允咬牙说:“必须赢!现在不管是胡人还是我们,体力都快消耗完了,那根弦也绷到了极限,谁先后退半步,谁就注定要1溃千里!”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们没有千里可以退,百里都没有!这1战我们要么全胜,要么全灭,没有第3个选择!”
温峤沉默片刻,说:“明日我来打头阵!”
羊允问:“刚领兵急行军两百余里,只休息1晚就要打头阵,你的体力吃得消吗?”
温峤说:“你白天指挥大军厮杀,晚上安置伤兵、研究敌情,几乎就没眯过眼,熬了两天都没事,我赶点路算得了什么?”
羊允笑:“行,明天你打头阵!”
黑夜很快便过去了,黯淡的曙色驱散了无边的黑暗。
汾河畔的清晨,寒风越发的刺骨,地面凝了厚厚1层霜,冻得人直打哆嗦。这才十月中旬,霜冻便已经频繁地出现了,这是1个很不妙的征召,它意味着全球的气温正在快速下降,夏季越来越短,冬季越来越漫长。对于农耕民族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对于游牧民族而言,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两支大军草草吃了早餐,然后迅速列阵。没有任何废话,甫1列阵,两军便开始正面碰撞,弓箭手朝着敌军倾泄出密集的箭雨,轻装骑兵来去如风寻找着敌阵的破绽,重骑兵稳如磐石屹立于军阵之中等待着出击的命令……两边的步兵1队队的压上去,1队队的被消灭,骑兵基本上是1出动便遭到对方的阻击,想要实施任何穿插侧击战术都变得异常困难。很快,战术已经被抛到脑后了,双方纯粹就是凭着1腔悍勇和对对手滔天的恨意支撑着,看到对方冲上来便迎上去将其消灭,或者被对方消灭!
整个战场如同1个巨大的死亡漩涡,不断地吞噬着大队大队的士兵,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再1次因为吸纳了太多的鲜血而变得嫣红,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