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咬牙说:“绝不能让那个寒家奴北伐成功,否则我等世家子将死无葬身之地!”
纪瞻叹气:“道理谁都知道,但是现在我们还有办法阻止他么?”1品喝干了杯中美酒,他带着几分苦涩、无奈,声音沙哑:“我们都错了……我们都以为靠着家世、出身、声望,再加上个人的能力,便可以得到1切自己想要的东西,完全忘记了这是1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手下得有兵有钱,说话才有人听的!这几年北人跟南人斗得头破血流,为了斗败对方,什么法子都想到了,可硬是没有人想到要拉起1支强大的军队……”
众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几年南下的士族跟江东士族争权夺利,斗得难分难解。北方士族凭借着更加高明的政治手腕,1步步打压江东士族,将他们边缘化,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顾荣、纪瞻、贺循、周玘、周访、陶侃等等这些曾经在江东叱咤风云的人物逐渐失势,周玘更是1度被朝廷频繁调动,来回折腾,气得要死。而琅琊王氏、龙亢桓氏、颍川庾氏等等这些南渡的世家则在江东崭露头角,大有取而代之之势。
可是,不管是南渡士族还是江东士族,他们都忘记了,这是1个强者为尊的时代。在这个时代,光有家世是没用的,光有崇高的声望也没用的,1切都要靠武力,靠个人的能力说话,至少目前是这样。他们依旧按照西晋的规则在玩,而在南阳这边,李睿已经另开1条赛道。他几乎完全甩开了世家、豪强,1门心思去争取农民、军人、商贩、寒门学子这些阶层的支持,短短几年时间便取得了足以让任何1位帝王侧目的成就,以西晋禁军余烬为骨干,刚分到田地的贫民甚至流民民主力,拉起了1支庞大的、斗志高昂的军队。他以在农业上无以伦比的天赋迅速将荆州、江州、湘州、豫州3郡等地变成了5谷丰登的天堂,将军心民心全凝聚到了他这边,等到江东这边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已经成长为1个江东集团无法击败的敌人。
他们当然可以说这是因为李睿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太子和玉玺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让江东集团从1开始就陷入了被动;他们还可以说是因为那些贱民目光短浅,1点点好处就把他们给收买了,他们甚至可以说这是因为太子昏庸无能,被人捏在手中也不知道要反抗……失败的借口总是有很多的。但再多的借口也改变不了1个可怕的事实:
当李睿向他们挥起屠刀的时候,他们唯1能做的就是伸长脖子等待屠刀落下!
这就是没有及时转变思维,继续沉迷于旧有的游戏规则中,没能适应新的时代所要付出的代价。
贺循说:“思远,如今形势虽然危急,但也并非全无生机,你太过悲观了!”
纪瞻苦笑:“套在我等脖子上的绳索越收越紧了,我等还有什么生机?”
贺循目光锐利:“天子!”
众人都是1怔。王敦说:“天子早就成了傀儡,自身都难保了,能为我等争来什么生机?”
贺循说:“天子虽然成了傀儡,但他始终是天子,那份威仪仍在!以前天子尚年幼,自然是没办法的,可如今天子已是弱冠之年,更被培养得文武全才,这样的人物,又怎会甘心永远做1个傀儡!”
这倒是大实话。这几年李睿、北宫静虽然完全驾空了天子,但是在天子的教育问题上从来就没有含糊过,天子可以跟着李睿学习那广博无比的杂学,跟着北宫静练武、研习兵法战阵,跟着羊崇、韦泓学习儒家经典,跟着贾攸学习1些不能为常人道之的阴谋诡计……这几位都是人杰,在他们的悉心教导之下,天子进步神速,才弱冠之年便能够将诸子百家经典和孙吴韩白等兵家的兵法倒背如流,更练就了1身好武艺。他剑术精湛,去年冬季便隐性埋名以平民身份去参与剑术比赛,1路过关斩将击败众多剑术高手,获得了第2名的好成绩;他能骑着性情暴烈的战马风驰电掣,同时将马槊舞得跟龙卷风1样,更能在马背上左右开弓,百发百中……
可以这样说,如果他生在司马炎时代,估计就没有司马衷什么事了,司马炎拼着跟满朝文武对着干也要废了司马衷立他。
这样的人物,确实不像是甘心做傀儡的样子。
贺循说:“那寒家奴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容大度,对天子的日常饮食起居并没有太多的约束,这就给我等制造了无数的机会。我等手头上确实是没有军队,但死士还是有不少的,只要能够说服天子,将几名死士安置到天子身边,待到天子召见那寒家奴的时候突然发难,那寒家奴想不死都难!”
众人的神色都激动起来。对啊,他们确实没有军队,但是几个武艺高强的死士还是拿得出来的。想弄死1个大人物不1定非得千军万马,有时候1两个相貌平平、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小人物就可以了。李睿对天子的日常生活起居并没有太多约束,只要能说服天子,往他身边塞几名死士不要太容易!
1旦成功将死士安置到天子身边,李睿基本上死定了。
贺循继续说:“那寒家奴至今没有成家,更没有子嗣,他1死,他的势力将作鸟兽散,甚至自相残杀。等到他们打到筋疲力尽了,我等再全力支持天子出来收拾残局,稳定人心,重新恢复晋室,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