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同时亮了眼睛,脱口而出:“林姑娘!”
正跪在灵前的宝玉等,和在正房休息的邢夫人等,都忙地起身往外走去!
其中李纨早就绷不住,张嘴又要出声。
王熙凤眼睛一眯,低声冷笑:“大嫂子,太太还没发话呢,您又想嚷什么?”
李纨噎了回去,闭上了嘴。
邢夫人则在惜春的搀扶下,忙忙地出来,看见黛玉,几步上前,一句:“参见郡主……”
话没说完,便放声大哭起来。
黛玉泪落如雨,扶住邢夫人的手,只叫了一声:“大舅母!”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宝玉站在灵堂门边,静静地看着几个女子互相勉强见着礼,接着便是抱头痛哭,也不上前,也不劝解,只是默默地等着。
待王熙凤强撑着劝了两句,众人哭声暂停。
陶行简这才上前一步,平声道:“口谕,贾府,贾珏,及女眷,跪听!”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宝玉忙上前,也没什么香案了,便在院子里的土地上,带着邢夫人等人,双膝跪倒:“草民在。”
“案情已明,贾赦、贾政、贾珍等已死,不再追究。
“贾琏流放西北军前为奴。
“贾珏、贾琮终身不得科考入仕。
“着阖家明日发还原籍为民。
“念贾史氏曾有功于朝廷,准贾珏扶棺还乡,葬以七品孺人之礼。
“钦此。”
宝玉等忙叩谢天恩。
陶行简待他们起身,方又和声道:“昭庆郡主心念外祖,陛下格外开恩,让她来祭拜。
“我在外头坐坐。
“有什么话,趁着今儿,你们都说了罢。
“日后怕是见不着的了。”
众人忙又道谢。
陶行简转脚出去,自有那有眼色的请去暖和地方吃茶暂歇。
邢夫人这才拉着黛玉的手,去了贾母灵前。
黛玉看着屋里孤零零一口棺椁,加上一个粗糙灵位,地上一个烧纸的炭盆,竟再无别物,不由扑了过去,扶棺大哭!
鸳鸯在后头早就忍不得了,跟着一边痛哭,一边哀求:“郡主还没见老太太最后一面呢!
“能不能开棺片刻,容我与老太太梳妆一二?”
这要求实在惊世骇俗。
不仅邢夫人懵住,便是王熙凤也不禁看向宝玉,顿一顿,又转向黛玉:
“郡主的意思?”
黛玉哭着摇了摇头,先回到灵前,哭着三跪九叩全了礼,又烧了纸。
这才擦泪,抽泣道:“金丝楠木不合礼制。
“陛下既然已经许了外祖母葬以七品孺人之礼,那就算是过了明路,可以周到安葬。
“若让人再来挑这棺椁的毛病,实在得不偿失。”
邢夫人一愣,又看宝玉。
宝玉依旧不做声。
倒是王熙凤,跟着林黛玉的话尾点头赞同:“有理!
“这寿材本就是刚封了娘娘时,有人孝敬给老太太的。
“那时候二老爷就劝不合礼制,老太太也没吭声,只让好生留着这个。
“如今咱们都这样了,就别再惹祸了。
“真等回了南再被人挑理、告状,族里嫌咱们不省事,还不定怎么给咱们使绊子呢!
“还是换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