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扶不动声色:“老尚书传到我手里的便是这个规矩。至于何时改的,请恕下官失职,仓促间没有查过。”
竟是耍起了无赖。
曹讽心中愤怒,便不肯让他,上前一步,指着正纷纷往后缩去的礼部官员其中之一,大喝一声:
“翟道公!
“你二十年前二甲十三名,出翰林院观政便在礼部!十年前进仪制司为员外郎,四年前做到仪制司郎中!
“你要是敢跟我说一句不知道,我即刻治你渎职之罪!”
一个山羊胡子都花白了的半大老头儿抖着身子噗通一声跪下,颤了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东王淡淡地看了万扶一眼,再看看那老者,目光冰寒:“军国大事,岂能一个不吭声就不办了的?
“来人,传本王手令,即刻将翟某阖家拿下,投入大理寺,请神僧审理,看是否与那几个逆贼,有所勾连。”
一声“逆贼”,基本上就判了翟家一家子的死刑。
翟道公呜地一声哭了出来:“东平郡王开恩哪!下官,下官知道!知道!”
万扶刚想开口,三皇子悠悠地又抢在了他前面:“万侍郎,你不记得,就也不许属下官员记得。
“你霸道啊!
“别说太上、我父皇,都是谦逊好学之帝。
“朝廷制度,设给事中、翰林待诏、拾遗、补阙,本就是查漏补缺的!
“人力有时尽嘛,不寒碜!”
东王微微一笑,回头看着三皇子,满目赞许:“三皇子所言甚是。”
三皇子傲娇一笑,露出一嘴小白牙,跟嫩嫩的小狼羔子一模一样。
双拳难敌四手。
万扶只好闭上了嘴。
他自然查过,礼部没有记档。所以他才敢不绕任何圈子,明目张胆地信口胡诌。
这个老郎中一向畏畏缩缩唯唯诺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他知道?
呵呵,他上哪儿知道去?!
他只该知道,开印之后他便必须告病辞官,给别人的高升腾地方!
万扶气定神闲地拢了双手看热闹。
“太祖景福十三年中秋,微恙。时太子即太上持节巡江南,便由时三皇子先忠敬亲王主持中秋赐宴。
“礼部唱赞,时皇叔先宣安亲王伴皇子左右。”
翟道公颤着声音说到这里,偏殿已经一片安静。
不仅敦王和曹讽听愣了,便是东王,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仔细看了一眼满面愁苦的老郎中,顺便扫了一眼已经全身发僵的万扶。
“太上龙兴二十七年冬至,微恙。
“时……时废太子幽禁,便由时六皇子、即当今陛下,主持冬至大典。
“礼部唱赞,老乐王陪伴皇子左右。”
翟道公颤着声音说完,又带着哭腔道,“皇子代持等礼,本朝礼部仪制司一直未有明文规矩。
“只此旧例,因时日久远,也只在文渊阁史馆库里,以及起居注上,可窥一二。
“下官在翰林待诏时,曾遍阅,所以还记得一些。”
曹讽心下大悦,但当着众人,还是冷哼了一声,一摔袖子:
“我以为你当年过目不忘的神通,这些年都丢光了呢!”
三皇子大奇:“曹卿认得这郎中?”
“回殿下,是。”曹讽回身拱手低头,“翟道公跟臣是同科进士,他的名次还排在臣之前。
“他博闻强识、过目不忘,更兼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一度很受太上喜爱。
“只是后来丁忧三年,再回来时便失了灵气,只在礼部混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