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冯紫英迟疑片刻,再上前半步,附耳低声道:“还有周彦……”
周彦?!
襄平大营的主帅,官封镇军大将军。太上亲手简拔起来最年轻的一员虎将——
他竟然亲自来了,这里还能这么惨烈?
“他是听说动静不对,不敢率大军,只带了二十个亲兵,自已偷跑过来的。
“到了地方,派了两个人回去调兵,自已陪着我们杀敌……如今被太上绑了在隔壁,伤得也不轻……”
冯紫英小心地看着昭明帝的脸色。
“调的兵呢?”
“他派回去的不知道。战事略平后,太上盖了印的手谕又送了一份出去,想来再有个半天也该到了。”
昭明帝沉默,顿了三息,才抬头去看何医正:“太子如何?”
何医正早就抖着身子跪了下去,一听这样情绪稳定的问话,当即便哭了出来,哽咽着答话:
“老臣尽力护住了太子的心脉,然而实在缺药……”
话音未落,外头便有一个公鸭嗓子扯着喊:“药,药!药送到了!”
跟在昭明帝后头蹑手蹑脚进屋的陶行简勃然大怒,转身便跑了出去,都不带睁眼的,一脚便把跌跌撞撞跑过来的人踹趴在了地上,咬着牙压着声音怒斥:
“嚎什么嚎!谁教你的规矩?!药拿来!滚一边去!”
这个被踹飞的正是陶行简的二徒弟,陶翰派来送药的人,他身后便是刚被人从坐骑上扶下来、慢慢走过来的二皇子。
听见这话,二皇子顺手便接过了那人抱着的一个包袱,又往后指了指:“陶阿监,后头还有两箱药,他们正往这边抬。”
陶行简忙朝他欠了欠身,没从二皇子手里夺包袱,而是顺势扶了他的胳膊,低声道:“小徒不成器,让您见笑了!”
二皇子摇摇头:“他也是急。这个包袱里必是要紧的药。”
两个人进了屋,二皇子先把包袱塞给陶行简指指何医正,然后才艰难地跪下给太上皇磕头行礼。
昭明帝便指那包袱,对冯紫英道:“你先拿药去给周彦用上。朕跟太上回完了话就去看他。”
冯紫英大喜,应声而去。
太上却看着二皇子不由一愣,忙伸手把孙儿拽起来,脸上大怒,冲着昭明帝嘶哑低吼:“你疯了!
“为了这种事,你自已把京城留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也就罢了!你怎么敢把他也带出来?!”
昭明帝躬身长揖:“回父皇的话……”
几乎跟着他的话一道响起的,是外头有人脚步重重地跑过来,就在门口大声禀告:
“启禀陛下、太上:长安节度使云光、永兴节度使冯炳各带亲兵赶到!正在驿站门口求见!”
驿站已经没有门口了。
所以,这是就在屋外?!
昭明帝直起了身子,双眼微眯。
太上也是一惊,手上下意识用力,捏得二皇子一痛。
二皇子顿时便是“嘶”地一声!
太上一愣,忙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