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按住她,推着重新躺下,低声道:“咱们也别动声色。
“到了晚间,再想个什么新鲜菜肴,请太上过来。
“您私下里跟太上商量一二。他老人家经过多少阴谋风雨的,说不定早有定计。
“再说,万一是我想多了呢?”
太后知道她说得对。
这时候自已太激动,那幕后的人立即便能推断出是因为山茶林出了纰漏。
打草惊蛇也就算了,万一狗急跳墙,甘露殿和延嘉殿却没有充足的准备,措手不及怎么办?
只得再度躺下,合上了眼。
“我在宫中三十余年,大事也算看过几件。
“可像如今这般,明知山有虎,却还必要做出个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却从未有过。
“这样一想,我倒要佩服赖氏了。
“她这些年日夜小心,只怕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偏脸上还不能带出来。”
太后闭着眼喃喃。
黛玉却睁大了眼睛,看着床帐,低声应和:“所以年前她病重垂危,却被一个消息便医好了。
“如今明知道赖家罪无可恕,却还要固执地替他们求情。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疯魔业障……”
床帐内的细碎说话声渐渐消失,安静下来。
程倩正坐在外间查看去年太极宫妃嫔各殿的账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遮得严严实实的秋香色绣金凤的厚帐子。
听得没了动静,知道一老一小都睡实了,这才放心地专注看向账册。
一炷香后,程倩低声叫了孟姑姑进来守着,自已却拿着账册出去,命人去请戴权过来。
如今内务府有四个总管。
三个兼任,愉王、六位领侍卫内大臣之一和户部侍郎。
他们各自的差事本就繁重,哪里有空去管内务府?
尤其是事涉后宫。
愉王是太上的亲幼弟,还算是能说上两句话。
那二位自是装聋作哑,平常躲得远远的。
唯有遇上修缮宫观、祭祀、天子出行等大事,他们才会坐下来好生商议。
平常的事情,自然就都拱手请戴权这第四位内务府总管来全权处置了。
——戴权的“内相”一名,也就是从此而来。
如今程倩发现账册上有疑义,自是要跟戴权商议。
等了许久,戴权才来。
程倩先上前行礼致歉:“本该我去甘露殿拜见内相,只是此事仅涉一二宫殿,应该不是大事。
“若我特意走一趟,惊动了太后,怕有人又多想,徒生事端。只得劳您老过来了。”
戴权笑眯眯的:“无妨。我午食有些撑,正在散步消食呢。”
程倩便令人去煮陈皮茶来,然后把手里的账册推到戴权面前,指着其中两项道:
“临湖殿住的人最多,两位太嫔、四位太贵人。
“加上宫女内侍,满满当当。
“所以这一处的费用,数年如一日,从未有过大动。
“如何这两个月,忽然便多了起来?
“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