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猛地住了步子:“你说什么?!我爹替我向谁求亲?”
冯紫英诧异:“你不知道?!”
宝玉脸色煞白,半晌,呵呵一声笑:“好教你得知,我父亲如今看我,只当看仇人。
“动不动便提起亡母,说她是惹祸的根苗,说我是王氏在贾家的流毒……”
说着,看向远处,轻声道,“我生母不妥,环哥儿又获罪,兰哥儿被我大嫂紧紧握在她手里。
“我父亲坐不住,便又纳了两个通房。
“如今,已经有一个,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冯紫英哑口无言。
贾政是他长辈,是探春生父,他实在不好评价。
“你还不知道吧?”宝玉弯着嘴角笑,越性都告诉冯紫英,“琏二哥在外地为官,胡闹太过,已经被上官扣押。
“就他那些事儿,革职都是轻的!”
冯紫英苦笑一声,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句:“一本烂账!”
“前天他们商议着,要辞官辞爵。这会儿我们家两位老爷怕是都在写折子。”
宝玉善意地提醒冯紫英,“你如今在御前极有体面,当心他们攀扯。”
眼瞧着家破人亡了,还顾念着兄弟。
冯紫英无言地拍了拍宝玉的肩膀,看着近在咫尺的外书房,笑了笑,撩袍大步走了进去。
午时不到,冯紫英回来了。
恰好后宫杨丽妃命人来请昭明帝,昭明帝一眼看见冯紫英,威严道:“不是过年,朕就能不理朝务的。
“让她安生待着!有什么事,去找皇后!”
将来人轰了出去。
这是拿自已当了借口了?
冯紫英眨眨眼,近前行礼。
昭明帝示意陶行简清退身边内侍宫人,御书房里只剩了曹谕和陶行简,这才看向冯紫英:
“如何?”
“回陛下,贾赦知罪,但心存侥幸,以为只要离京便能苟全性命,终老金陵。
“贾政还盼着贵妃娘娘能跟陛下美言求情,回乡躲上两年羞,再行起复。”
冯紫英低头叉手,顿一顿,又道,“臣临走时,贾珏低声告知,他会大闹一场,令贾府与王、史、薛三家都断绝来往。”
昭明帝挑了挑眉:“他们没想赖在京里?”
“除了顾念着回乡路上老太太受苦,似是阖家上下都打定主意要离开京城了。”
冯紫英偏头想了想,道,“臣在出门的路上,还碰上金陵来赶考的贾氏族人,正在张罗车船。”
昭明帝冷笑一声:“一声跑,动作倒是快!”
曹谕和冯紫英都闭口不言。
贾氏已经摆出恭顺态度,若是既往不咎,自然顺势收回公府和爵位便罢。
可若是不想让他们走,那年后就必然要问罪下去。
这样一来,许多盖子,会被提前揭开。
倒会逼得昭明帝手忙脚乱。
“你过两天,给他们府里传信儿,请了个高僧,过去给他们家诵经。”
昭明帝哼笑一声。
曹谕讶然:“智通禅师?”
“只挑着自已想说的说,那可不行。”昭明帝往后靠过去,坐榻上才绣好的九龙软枕正垫在腰上,十分舒服。
嗯,这是义敏奉来的。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