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长史苦笑了一声,低头看向地面:“我原不该说。这许多事,都瞒下去,且让溶哥儿风光大葬,才是好的。”
黛玉眼睛微微一眯。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廖长史侍奉北王实在是太久了,他对北王的情感,早已超越了宾主。只怕早就当了自家子侄看待!
就如同自已若杀了人,陶行简便天塌了,只怕也不会说,只会替自已遮掩。
一个道理。
她静静地等着。
等着廖长史动摇,竖旗投降。
廖长史又苦笑一声,低头道:“可是,太上会疑心,陛下会疑心,太子也不会信任。
“若干年后,万一这些事都翻出来,似是而非,都扣在溶哥儿身上。难道竟真的让他被开棺戮尸不成?”
廖长史仰起头来,再看向黛玉,脸上闪过奇异,“何况,我照现在的情形看来,郡主你,未必会输给他们,更未必会放过他们!
“既然如此,我何不助你一臂之力,也让后人知道,我们溶哥儿只是过于天真,为人所惑罢了!”
黛玉弯了弯嘴角,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扬声向外:“来人,备纸笔!”
冯紫英应声而去,大步跑开!
黛玉站了起来,含笑看他:“先生不妨先把江南这边的名字写上一份交给丁制台。
“至于其他的事情,先生一路慢慢写。我会吩咐孟姑姑,尽力给先生用药,保先生入京。”
廖长史讶然:“郡主不是说我已经时日无多了么?”
“时日无多,也该让先生去跟北静王太妃和先老北王交代一声。”
黛玉面上流露出一丝暖意,“先生虽然无德无形,但在北王一事上,终究算得上有始有终。
“我成全你。”
说完,走到门边,门自动打开,晴雯就站在门口候着。
卫军进来看守,黛玉和晴雯离开,接着冯紫英进来,专门陪着廖长史,看着他写长长的认罪状。
顺便抄录一份。
黛玉慢慢地往回走,上楼梯时,遇到了带着孟姑姑下来的丁明毅。
丁明毅见她竟已出来,忙抱拳探问:“不知廖某如何了?”
黛玉含笑点头:“正在写供状,小冯将军守着呢。”
丁明毅又惊又喜,竖了大拇指,啊呀呀称赞不已:“郡主实在了不起!”
黛玉笑一笑,摇头道:“他只是想要个台阶。太上恨他至极,不肯给他。太后才不理他。义敏又与他干联不大。
“他肚子里都是京城网脉,跟制台多说无益。所以我来这一趟。他面子里子都有了,自然什么都肯了。”
一番话,既谦逊又轻巧,直如官场老手一般!
丁明毅敬佩不已,抱拳就要弯腰。
黛玉盈盈一笑:“制台快休如此!我如今跟尊夫人称呼姨妈。照理,我该直呼您姨爹才好。
“可惜这是在太上和太后跟前,甄姨妈又不在。
“等来日吧。
“来日方长。
“等你们何时去了京城,咱们再好生叙叙旧。”
这言下之意听得丁明毅大喜,站直了腰,拱手道:“好!承郡主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