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清晨,一封家书从太上行营大帐旁边发了出去,直奔应天府两江总督府后宅。
丁明毅的夫人甄氏刚处置完家务事,便接到自家相公的“家书”,不由诧异万千。
然而看那送信的竟然不是丁明毅的亲卫,便明白只怕是有什么更大的事情发生,反而更加不动声色,只含笑道:“家里小儿女的急事,耽搁你们了。”
又命人打赏。
送信的接了赏,撤身便去了。
甄氏眯了眯眼,拿了信便说头疼,回了内室,令心腹守住了房门,这才拆看。
一眼看下去,不由大吃一惊,脸色剧变!
手指抖着,一口气把整封信都看完,这才深吸一口气,死死地捏住桌角,满面通红。
外头守门的心腹嬷嬷回头看了她一眼,吓了一跳,不由得轻声问她:“夫人,可要热茶么?”
甄氏被这一声惊醒,忙摇摇头,自己到了书桌前,自己动手研墨,飞快地写了一封信。
又亲自封了口,叫了那嬷嬷过来,低声令她:“厨房有现成的梅花饼,今儿刚做的。
“你带上,回去一趟,把这封信亲手交给老太太。然后就等在那里,就说我立等着回信。”
嬷嬷提心吊胆:“夫人,没发什么祸事罢?”
“目下还不是。要等你回来才知道。”甄氏三两下便把嬷嬷打发出了门。
然而再一细想,忙再度提笔,又写了一封信,密密封好,叫了人来吩咐:
“立即交给驿站,八百里加急,送京城!”
甄家。
鬓发如银的老太太叫来了时任金陵省钦差体仁院总裁的长子甄大老爷,把信递给他看了,忧心忡忡:
“颖娘的事情,盖不住了。”
甄大老爷一目十行看完信,有些不确定:“这的确说的是颖娘他们姐弟?”
老太太面沉似水:“正是。我原本不知道那小畜生逃走后去了哪里,如今才知道,却是去姑苏守着她姐姐去了!
“当初太上下旨申斥,只说我们家不该为了遮丑胡来,还说颖娘之绣乃是天下至真至美……”
老太太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若不是那时颖娘已经是林氏之妾,只怕还会下旨让她仍旧回归本家!
“所以,其中既然提到姓林的,那就必定是颖娘!”
甄大老爷皱着眉捻须细想,半晌,叹了口气,委婉道:“颖娘当年,也是为了补贴她那不争气的姨娘。
“母亲不如看在她一向恭顺的份儿上,给她姐弟留一条根罢?”
老太太哼了一声,靠在了旁边的大软枕上:“如今留不留,难道还由得我说了算不成?”
甄大老爷叹口气,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给小妹写回信去。”
“你跟她说,我知道,她也是庶出的,物伤其类,难保不会想要多做些什么。
“可她也仔细想想,有这么个姨妈,对她的孩子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有那样一个舅舅,给人做妾的表姐妹,对她的孩子们又有什么好处!?
“她可别忘了,她才娶了儿媳妇没几天儿,还有个小女儿没嫁呢!”
甄大老爷只觉得头疼,但也只好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赶在午饭前,嬷嬷便带了信回来。
甄氏顾不上吃饭,先看了信,不由得柔肠百转,纠结起来。饭也吃不下了,只拿着信回了房,倒在床上流泪。
丁明毅知道晚上都没收到妻子回信,不由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