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慧一愣:“郡主说的是哪位?”
“北静王。”黛玉极为直接。
觉慧只思索了三五息,便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北静王因求娶之事,与郡主已经势同水火。
“且先前贾化借着四姓起家,本来该属北静王麾下。
“他六年前便帮着忠顺王做下这等大事,北静王必定有所耳闻。
“此刻若是想令北静王相信贾某和忠顺王曾经私下里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早就连成一气。
“只怕他第一个想的并非将这二人绳之以法,而是怎么利用此事,把这二人都变成自己的人。”
黛玉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孟姑姑:“北静王与忠顺王一向不对,究竟是为了什么?”
“并没为了什么。”孟姑姑简单明了,“在太上面前争宠罢了。”
楚刈看了她一眼,表情从一贯的尊敬,忽然变了嫌弃:“姑姑不知底里,不要乱说。”
孟姑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说着话,手放在了腰间的针囊上。
楚刈眼睛盯着她的手,想了想,道:
“此事尚有其他传闻,只是并无实证。
“其中最盛的一个,是说二者矛盾从上一辈来,也不知道是否属实。”
黛玉笑了笑。
楚刈接着说:“然而据我所知,这两派人马庞大。
“虽称不上不死不休,但想让他们握手言和,却是绝无可能。”
觉慧眼中一亮:“这样,极好!”
黛玉弯了弯嘴角。
觉慧站了起来,合十,弯腰,道谢,告辞:“郡主不必做什么了。
“小僧会等郡主离开后,再把这件事传进北静王的耳朵里。
“大凡自诩的聪明人,必定多疑。
“他会办的。”
黛玉一笑:“和尚亦是聪明人。”
两人简单道别。
自始至终,觉慧连一口茶都没喝,一块糕点都没碰。
楚刈送了他出去。
孟姑姑走到外头,把那没喝的茶端起来,一口吃尽,皱了皱眉:
“晴雯好小气。竟把家里最难喝的茶沏给人家和尚。”
黛玉坐在椅子上没动,沉沉地思索着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看来知道的人很多,甚至,许多人都比自己和妙玉知道得多。
也是因为知道很多,所以才没管。
譬如贾元春,譬如北静王。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让妙玉家的这件事,从暗地里谁都知道、明面上谁都不碰,变成天下皆知的血案。
一旦立案,一旦明确跟忠顺王和贾雨村扯上关系,那之前那些不愿意得罪太上的“聪明人们”,一定会纷纷跳出来,替他们自己抢最大的功劳,捞最多的好处。
黛玉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便松了口气,起身之际,见楚刈回来,正好命他:
“晚些时候,去一趟知府家中,把和尚今天的话告诉他一半。”
楚刈一愣:“哪一半?”
“自是跟妙玉师父家有关的那一半。”孟姑姑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他,“甄家的事,关苏州知府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