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姑姑终究还是没再往下说,默默走了。过了好一时,却是郑姑姑进来,给探春赔罪:
“奴婢们在宫里待了一辈子,有许多事,还真得慢慢学起来。太后让奴婢们教的,也不过是饮食坐卧。
“至于其他人情世故,还得请县主多多赐教才是。”
探春摆手:“很不必。姑姑们在宫里,什么算忠义,什么算循规蹈矩,想来也是有把尺子的。
“如今姑姑们只要扪心自问,不曾拿了一把尺子量自己和宫里的主子们,又换了把尺子量我,那就很好。”
郑姑姑面带惭色退下。
到了晚间,两位姑姑再上来服侍关窗吹灯之时,便又客气了许多。
探春毫不在意。
她根本无意收服这两位宫里出来的女官,她只要她们帮忙把雪鸦的规矩教出来,把那两个小宫女踏实留下,就够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孟姑姑还没回来,林黛玉也只喝了一碗汤。连妙玉也觉出了空气紧张,不由得走来探问。
黛玉现在看见她就想起忠顺王、北静王、贾雨村和贾元春,心里烦躁,索性闭门不见。
妙玉莫名其妙,却能理解,看着雪雁有些想要解释又不好说的样子,笑起来:
“我心情不好时,也谁都不想搭理。劝你主子多喝些汤汤水水的,清心降燥。”
自己又悠闲地溜达回去了。
探春正好走来,跟她擦肩而过,两个人都不说话,只一点头便罢。
听说林黛玉心里正烦,探春便不进去,让人搭了张桌子来,,站在院中临帖写大字。
两个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心神不宁地一直等到未时三刻,忽然外头飞跑进来人禀报:“孟姑姑回来了!”
林黛玉的声音在屋里立即响起:“请她直接来我这里。”
一时孟姑姑神色如常进了内室,探春也跟了进来。
看见黛玉迎面站着,满面紧张,孟姑姑先摇了摇头:“不妨事,只是夜里贪凉着了风。
“因这阵子朝政繁忙,所以心里积了些火气。这病看似凶险,其实无妨。”
黛玉松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扶着桌子坐下,命紫鹃上茶点。
探春笑着摇头,吩咐紫鹃先去给她家姑娘去传一碗燕窝粥来,再给大家都弄些清心的糖水来。
晴雯极有眼色地端了水盆毛巾,让孟姑姑且略作梳洗。
待红枣莲子茶和燕窝粥都端来,孟姑姑坐下喝了糖水,这才轻声把宫里的消息一一道来:
“的确无妨。只是皇后不知被谁挑唆着,大闹了一场。太后和太上都不喜欢她的做派,只怕陛下痊愈后会惩治一二。”
又把当时元春和七皇子竟比太上、太后、太子和皇后来得都早的情形说了,皱眉道,
“我总想不通,即便是正在附近散步,陶行简也不该那么早放她进来。
“若不是太医一再说明他们抵达时陛下已经昏迷,而贵妃在他们后头才来,只怕是连太上和太后都要怀疑陶监勾结贾妃了。”
说着看了黛玉一眼,“原本没人往那儿想,如今有了个你,人人都胡琢磨。”
黛玉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