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出京的速度极为可观!
头天领旨,第二天去太极宫辞行,第三天便带着户部划拨的头批赈灾款,驾起北静王府的二层大船,顺运河而下了。
就这么紧张的日子,他竟还让王府长史往外散了消息,热情地邀请新科进士们:有要上任的、回乡祭祖的、候缺游历的,都可以跟他一路走!
他包路费食宿!
还可以“彼此谈讲”,增长见闻,不仅能解旅途寂寞,还能有所进益,一举数得!
便真有那得了沿路郡县官职、贪图省事省钱的,以及官职不称心,想趁机依附的,苍蝇逐臭一般扑了上去。
北静王得意洋洋,带了一船十几个进士,出发了。
三五天,便发现了两个极有趣的。
一个,竟是吏部天官曹讽的庶弟,名叫曹谕,连考三回了,才中了个二甲末名。还有一位则是来自鄂州的进士,名叫欧阳宝,名次只比曹谕高一名。
这曹谕的名字读音与愉亲王相似,只因为这一条便三年不第,早已满腹牢骚。这欧阳宝又是个只知道依恋母亲、想回家乡附近任职的,对如今被派了个江南县尉的差事极为不快。
不过两三回临江风、月下酒、漫谈心,这二人便都成了北静王的拥趸,凡事都愿意与他倾诉了。
只有北静王府的长史觉得可惜:“再晚走十天就好了。”
“荣府的二姑娘诨名叫做二木头,戳十针也不会唉哟一声。便是等她成了亲,带着她和她丈夫一路南下,又会有什么益处?
“既不能把握得住荣府,也牵制不了贵妃,还拉拢不住那位新科进士。得不偿失。错过了,正好。
“不然,我还必须得带着他们小两口,到了金陵贾珍跟前,才不算缺了礼数。”北静王十分不屑,才不想浪费精力。
与此同时,王熙凤来找黛玉。
“二妹妹的婚事其他的都能定下了。原是想着在家里办,大观园接到外院,悄悄着也就算了。
“谁知这姑爷这么轴,非说这样竟像是入赘了。他不肯。大老爷二老爷轮番出马,好说歹说,也不行。
“又想着不然在外头布置个小院儿。也布置好了。结果,谁知哪个遭瘟的在姑爷耳边吹了风,说那原是周瑞的房子……”
王熙凤一脸烦恼。
林黛玉匪夷所思:“凤姐姐!琏二哥那么大本事,婚事还给了半个月的期限!珍大哥哥布置小花枝巷,可都没用这么久啊!
“如今便花个几百两买个新院子,就当了二姐姐的陪嫁。日后他们回京有个落脚的地方,买新姑爷一个感激,不好吗?怎么连这几个银子都要省?”
王熙凤一声长叹:“我倒是想。可是巧媳妇难为没米的粥。公中一共才三千的银子,大老爷又要好看,非要两千的压箱银子。..
“如今只剩了一千两,又要摆嫁妆,又要买头面,还要办喜酒,色色都要银子。大老爷性子犯了,还想让姑爷掏个一两千的聘礼……”
林黛玉气得高高一声冷笑:“哈!不是贫寒人家,不是圣旨赐婚,如今荣府这门楣名声,有哪个前程远大的士子愿意联姻的?
“他好歹就这么一个闺女,中间又夹着圣上的脸面,他这样悭吝,到底是抠嗖给谁看?是对皇上娘娘心生怨怼,还是给新姑爷的下马威,想让人家永远别来往?”
王熙凤被她一言道破贾赦的心思,也只有跟着叹气的份儿:“妹妹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林黛玉只觉得额上青筋都跳了起来。
这门亲事,对外可以说是贾元春求的,也可以说是皇帝赏荣国府体面,可底子里,是皇帝给自己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