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黛玉看向鸳鸯,“定了日子么?”
“定了,七天后便开宗祠。”鸳鸯轻轻叹息,低声问她,“姑娘可知道到底娘娘和三姑娘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黛玉想了想,才道:“不清楚。”
鸳鸯目光一凝。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想一想才说“不清楚”?
但是鸳鸯很聪明地不追问。
“不过,听三妹妹说,清虚观那老牛鼻子,盯上宝玉了?”黛玉岔开话题。
鸳鸯微微蹙眉,颔首道:“老太太先前还信了那老道的话,什么二太太不安宁,须得二爷亲自去念四十九天咒什么的。
“可是糊弄走那老牛鼻子之后,二爷自己跟老太太说,他去跪香时,老牛鼻子曾经说过‘这家业以后要你撑着’的话。
“二爷那性子,最烦这些装神弄鬼的人,所以只拖着,非让问问娘娘。这回抱琴来传旨,就带了娘娘的话来:
“不仅不让二爷去什么清虚观,什么出城去敬大老爷的道观,反而嘱咐贾家的爷们儿们最近都要待在家中老实守孝。
“尤其是宝二爷,让学着……您,封了院子,静心读书,三年后出孝了就下场科考去!”
“贾家的爷们儿,都?”黛玉一愣。
鸳鸯点头,轻声道:“我看老太太神情挺凝重的。瞧那意思,只怕真是被什么人惦记上咱们家了。”
黛玉低下头,却深深长长地呼吸了数次。
前一世贾府败得极快,而且,稀里糊涂。她只隐约知道,只怕是有爷们儿牵扯进了党争,被人诬了谋逆。
这一世她见了皇帝几次,便知道这个人虽然还有一线小儿女之心,但那都是建立在对他没有威胁的基础上。
若真是有人想打他宝座的主意,那行出来的手段,必是心黑手毒的——
只看这回元春给探春那一耳光,他竟一个字都没提,甚至还轻松愉快地给贾家四姐妹赏了御膳例菜,就知道了。
“当今是一位厉害有为的君王,想必是不逊于太上的。”黛玉忍不住给鸳鸯提醒了一句,然后轻轻转开,“荣府只要谨言慎行,应该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然后便不再说,看看天色,催着鸳鸯回去,“最近悲喜忧嗔之事太多,若没有要紧的话,你便好生守着外祖母,不必亲自过来。”
鸳鸯心里松了松,含笑告辞。
回了贾府,鸳鸯忙先把黛玉最后一句话告诉贾母,又道:“依我看,陶监怕是跟林姑娘说过些什么。”
这一昼夜间,贾母忽怒忽喜,格外憔悴,待听见这个消息,精神终于缓过来了一些,凝重思索许久,点头道:
“林丫头既见过太上,陶监又对她极好,想必她的品评,必是有一定道理的。”
叹口气,又抱怨贾政,“一家子就他是正经的两朝臣子,竟还不如一个林丫头看得清楚。真是白历练了这么多年!”
鸳鸯一言不发。
贾母赶紧让人叫了贾赦贾政贾琏过来,郑重告诫他们:“别以为娘娘在宫里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林丫头也给了警示,可见娘娘的话是有所本的。
“宝玉已经封了院子,环哥儿在林府,琮哥儿还小。如今嫡支就只有你们三个了。若是外头有不该亲近的人,赶紧去断了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