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唰地挑起帘子,快步走了出来,又气又急:“老太太,我哥哥是个武将,您见过那么多回!
“他就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但直来直去从不作假,受了多少委屈也只会念着别人待他的好!
“他哪里来的这样细腻的心思,从妹子到外甥,个个都不放过的算计?
“若照着这林姐儿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说法,敢情我珠儿的早夭,是不是也要算在我哥哥头上?!”
说着便哭了起来。
黛玉却气定神闲:“二舅母这倒提醒了我。珠大表哥的死家里讳莫如深,我还真没仔细听谁说过。
“回头我请大嫂子过来消闲,从头到尾细问问。看是怎么病、怎么治的,又是哪个太医给的什么药,经手的婆子丫头外院管事,如今又都是什么差事怎样处境。
“都说凡事有因必有果。如今我却信奉,既然有果、事必有因。随手一问一查的事儿,不费什么功夫。”
王夫人气得很想直接扑过去把黛玉掐死!
贾母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时压不住火气,冷笑一声:
“珍哥儿他爷爷那年从京营节度使的任上下来,三五天的功夫,约了无数的同袍、下属,一一跟他们夸赞。
“跟每个人说,王家二小子是个人物,忠肝义胆够朋友,让日后大家多帮衬。
“不然,王子腾一个毛头小子,就能那么顺当地接掌京营节度使之职了?他也不看看八公十二侯,多少人家盯着那个位置!
“前儿他该卸任了,费了多少力气,使出吃奶的劲来,不也只把跟他最紧的定城侯的孙子,弄成个京营游击而已么?!节度使不还是被陛下一把收了回去?
“哼!也就只会算计自己人罢了!有本事出去横去!只管眼睛向里,唆摆着内宅妇孺们下毒使绊子,什么好东西!?”
这就是已经全盘信了林黛玉的话,把自己兄长的人品踩成了脚底泥!
王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狼一样盯着黛玉!
贾母才不理她,转头看着邢夫人道:“你回去,把我这个话先告诉你老爷,然后跟你娘家兄弟说了,再好好告诉你儿子!
“你跟琏儿说,他媳妇跟那个王子腾是隔房的。老二家的这些糊涂事,我们问了,她也没参与,她是个好的。回头,我会亲自好生教导她。
“可是王家如果再来我们家乔张做致,你让琏儿给我硬气起来!该打的打该骂的骂,该撵出去不来往的,就给我啐出去!”
邢夫人忙低头答应:“是。儿媳都记下了。”
贾母深呼吸一回,再度看向黛玉:“你可还有什么需要外祖母给你主持公道的?”
“我一个女孩儿家,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了。外祖母行事必然周全,我等着外祖母的消息便是。”
林黛玉知道今日此事也只能到此了,当即表示不再往前。
贾母便说乏了,令“两个儿媳”服侍自己先回府,让知会李纨王熙凤带着姑娘们再玩一会儿。
宝玉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再跟黛玉说话,全部心思都在母亲身上。匆忙之中,只能悲喜交集地深深看了黛玉一眼,便抢上前去,扶着母亲慢慢出了清秋院。
贾政垂头丧气地出去,通知了贾赦等人,自己先护送老太太回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