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穷书生走上前,将自己手中的文章双手递给刘掌柜,才道明真相:“我来自旁边海州,是上届的秋闱举子,名叫柏明。昨夜有人寻到我的住处,出五十两银子让我写下这题的文章。我本以为是有钱赚,竟没想到,今日在此处看到!”
他捂着胸口,愤恨至极:“若知如此,我定不会为那人做文章。天下举子熙熙而来,都是为了在先生跟前儿求一次机会。此人盗用我的文章,若求了这次机会,也实在让我们寒心!”
刘掌柜不敢怠慢,将他的文章双手递给崇山先生。
崇山先生看到后,果然方才的笑容全部消失不见:“不错,文章内容一样,但你润色许多,比祁紫俊的那篇还要好。”
这么一说,祁紫俊自然慌张,忙起身抱拳:“分明是他抄了我,想要以此求名!我听闻,有人就有速写的本事。他定是在方才刘掌柜书写之时抄录下来,并且自己做了修改,想踩着我的文章,让您老人家对他刮目相看!”
想来也是,这样的事情,祁紫俊怎么可能承认?
连郑大人都站出来,小心翼翼地在崇山先生跟前儿为祁紫俊说话:“先生,下官以为,毕竟祁紫俊这篇是先送到先生面前来的。咱们如今在姜州,祁紫俊也是姜州的举子,只怕不会做那等事情。”
他看着崇山先生的脸色平淡,愈发护着祁紫俊:“只怕是那位柏明有点儿什么心思,想让先生在芸芸众生中看到他罢了。”
崇山先生的眼神,始终落在柏明送来的文章之上。
没理会郑大人的话,他先看向祁紫俊:“文章中有这样一句话,说男儿从文从武,都该挺直脊梁,不做屈人之臣。可你常年在姜州做个书生,难道也生了从武之心?”
这是在考祁紫俊。
他自然要抓住这机会,挺直腰板:“学生虽只是一介文生,心中也有家国大义。我认为不论是在战场还是笔下,男儿要永远挺直脊梁,才不会让外族人轻看。”
骤然听着这话没问题,只是连温玉雪都觉得……没什么深度。
崇山先生没有认可也没有反对,又问那位柏明:“那么你呢?若这是你所作,你又为何会写出这样的字句来?”
柏明上前,虽身着的衣衫补丁带补丁,但浑身的气势却格外明朗清隽:“我生在海州,自小村子就受东海倭人所扰。所以我原本的志愿是从军,可惜家中穷苦,幼时的一场大病,让我如今连多跑几步路都吃不消。这才拿起纸笔,唯有从文。”
他的眼中,是真情实感:“我年少时总觉一腔愤恨,以为百无一用是书生。后来读书学史,见百家风范方才知晓,文武本是一家。只要风骨自在,勇气自在,又何惧外族来犯?”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让旁的文人们都忍不住为柏明拍手叫好。
显然对于这篇旷世之文的理解,柏明更上一层楼。
此刻祁紫俊站在一旁,手紧紧地攥着袖口,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文章是他所作。可能他方才看到了我的文章,觉得与自己处境相似,这才心有感触,显得更情真意切呢?”
若如此争辩下去,只怕也没有个尽头了。
“诸位,且安静下来,听我一句吧?”
温玉雪看了一眼柏明,大大方方地站出来:“我是日月楼的大掌柜,我家夫君虽也是文人,但并没有参加今日书会。我更是商贾之女,不懂诗书。所以,我想说句公允的话,来解决眼下困局,诸位可能容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