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孤鹰独旋,山峰上的积雪不可消融。大都的城墙坚硬如铁,常年被风吹打的墙面斑驳破碎。
临近春节,皇宫中的各个部门开始忙碌起来。每到这个时候,采买这一重任就成了狼群里的肥肉,几股势力暗潮涌动,没两天宫里暴毙了三个大太监。
有一人舌头伸得老长四仰八叉倒在万春宫门口。月儿出去时被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太监死的时间太久了,浑身僵硬,两只惨白的眼睛瞳孔缩小,死不瞑目。
月儿被赶来的人给无视掉,众人纷纷感叹这是第四个了。此事似乎轻飘飘就被揭过去了,直到晚些时候,月儿去御膳房拿食物才听见里头的人讲得绘声绘色。她走路声音很轻,小到几乎没有,自然也没人注意到她。
里面两个小太监揣着手蹲坐在桌子旁,咋咋呼呼地说着:“我昨日还见了庆公公,他可得意了,那架势就像是采办权已经落在他手上一样。”
“我上一回不小心把大皇子的茶水给打翻了,庆公公帮我瞒了下去。哎,其实他还算好的,怎么会这么惨啊。”
身后的议论声渐渐小下去,月儿急匆匆走出门,她的脚刚踏出一步,就有人叫住了她。
“哎,就你,过来一下。”
月儿抬起头,一个看着很是奸诈的太监表情十分凶地盯着她看。他恶狠狠道:“来,大皇子那里还缺人手,你赶紧去替上。”
她本想拒绝,周围又出现了几个人,大有赶鸭子上架之势。她垂下头一声不吭,只能跟着带路的人走。
一行人一路神色凝重,走到某一处亭台前,若有若无的嘲笑声响起。月儿缓缓回过头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姹紫嫣红的身影体态轻盈飘逸。
一道阴狠的声音传来。
“现在你们相互指证对方,本皇子要听听你们的心里话。”
说话之人侧头撑在一张太师椅上,粉色的锦袍上绣着金线,在肃静荒凉的寒冬之下显得格外显眼。
前面的太监不知何时停下,他半边脸无比阴沉,侧过头睨了月儿一眼,像是责怪她没有眼力见。
月儿手里还提着食盒,左右为难了半天,她找了个看起来稍微面善一点的小太监,将食盒交到他手上。
她挺直了腰板同手同脚走了过去。狄镜俭凌厉的眼神一下子扫了过来。月儿的手藏在袖子里,右手拇指用力地摁住食指,心里直发毛。
“这个长得这么丑,谁把人带来的?”狄镜俭长腿一抬,狠劲的力道踢倒了跟前的宫女。
宫女一下子摔成狗啃泥,月儿稍稍抬了抬眉,敢情也是个哑巴。双膝跪地时响亮的骨头撞地声仿佛骨头碎掉了一般,这个宫女愣是什么动静也没发出来。
后面传来脚步声,原先狡诈的太监畏畏缩缩赔着笑脸道:“大皇子,如今宫人们都去装点各宫各院了,每个宫里的宫人都自顾不暇,奴婢好不容易抓到个偷懒的。”
听完他的话,狄镜俭的面色晦暗,他勾起半边唇冷笑一声,直剌剌地打量起这细皮嫩肉的太监,朗声道:“我看你也是风韵犹存,不如就顶了这里的空位。”
太监浑身上下僵硬着,他惊恐地抽搐起来,双腿软下来直接跪下哀求道:“大皇子,您可别拿小的开涮。奴婢是梁公公的人。”
“北狄皇宫里的太监都是狄家的,不如你去请梁公公过来让他替你。”狄镜俭嫌恶地皱起眉,冲着底下人使了个眼色。
太监还在跪求,一把被人架起。他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太监给拖到一个铁圈之中。里头还有七个宫女,每一个都容貌姣好,我见犹怜。月儿顺着地面上淋漓的鲜血看了一眼,铁圈周边竟然有好几只断手!血肉纹理清晰,纤细的手指嫩如青葱,在黑的发沉的血滩里流淌出全部鲜血。
月儿漫不经心地垂眸,她能察觉到有人正用赤裸裸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没多久,铁圈里的八个人就像是失了智一样,鲜艳的色彩从他们脸上消失,他们用最狰狞的面孔指责着别人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