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公明依然不语,眼神却多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惭愧之色。
英平席地而坐,脸上作出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道:“昔日先帝临终前特地交代朕,左公明其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腹有治国之才、胸怀济世之志,忠君爱国、不畏强势!忠心赤胆可昭日月,如遇困境可予以重托,此人…定不负所望…”
此话在左公明听来如万针刺耳、万箭穿心般,叫他好不难受。
“可惜啊可惜…朕未听信先帝逆耳之言,否则又何以落得今日之地?”英平说着说着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双眼微微泛红,仿佛将生平所有的遗憾全数表达出,只见他情真意切地紧紧握住左公明的双手,说道——
“山石啊!是朕有愧于你!你…走吧!”
原本左公明不过是有些羞愧,可当他听见英平当着他的面喊出他的字时,他整个人如遭霹雳,思绪仿佛也回到唐帝赐他‘山石’为字的那日,一时间像是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只见他猛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而后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喊道——
“先帝!微臣辜负了您的一片期望!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啊!”
见左公明羞愧难当的模样,英平便知目的已达到,他佯装不胜酒力,道:“公明啊,你的请辞朕…朕允了,呵呵,朕困了…要…要去睡了,你…你退下吧。”
说罢,英平便回到榻上呼呼大睡起来,只丢下左公明独自一人跪在地上。
……
翌日,英平从沉睡中苏醒。昨日他本想做做样子就行,不想这酒饮得太急,几大口下肚竟是有些上头,在勉强撑到‘作戏’结束之后,他就真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以至于今早醒来时,竟有些记不起昨日发生的一切。
英平揉了揉太阳穴,当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时,发现伺候他的太监已经站在榻前,似乎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他含糊不清地问道:“怎么?有事?”
太监像是被什么事情给折磨得有些怕了,他带着一丝丝哀求,道:“圣上…左大人他…”
听太监提及左公明,英平身子一直,整个人从迷糊中彻底清醒过来,道:“哎呀,怎么把他给忘了!他现在在哪?”
“回圣上,左大人他…他在屋外候着呐,奴才好说歹说劝了他一天一夜,可…可他就是不离开……”
“什么?左公明还没走?”
“啊!左大人在外边跪了快十二个时辰了,奴才怎么劝都…”
英平怔住了,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算到左公明竟会在自己寝宫外跪着等了整整一天,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快去!将人请进来!”
“是!”
太监急急忙忙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左公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英平眼前。见左公明双眼通红,英平心有不忍,连忙说道:“左大人,昨日朕贪杯多饮了几壶,你可不要……”
“圣上!大唐生灵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左公明先前未能挺身而出,请圣上降罪!”
未等英平将话说完,只见左公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表情严肃、语气坚决,仿佛今日前来不单单是请安,而是慷慨赴死。
英平见状便知这事儿要成了,他激动地走上前将左公明扶起,坦诚道:“公明啊!朕等你等得好苦哇——”
看着英平微微泛红的双眼,左公明更觉惭愧,以至于连昨夜准备好的一席话都说不出口,此时的他只恨自己没能早些站出来。
“公明呐,先帝生前破例召你回朝廷,又为你赐字‘山石’,你可知其中之意?”
左公明缓缓低下头,没有接话。
英平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此二字便是取自其中!当年王延庆已有权臣之像,朝中官吏皆分分趋炎附势,其余的即便不主动凑上去也不敢得罪他…可唯独你!不但不惧权势,还敢直言怒斥于他!这正是先帝欣赏你的地方!朝廷为玉、先帝与朕亦为玉!若是没有你这样坚硬的、刚强的他山之石,这玉如何能雕琢成器?朕这大唐江山又如何能稳?这千万黎民又如何能安居乐业?”
“圣上!臣知罪——!”左公明热泪盈眶,若不是英平扶着他的手臂,只怕他又跪了下去。
“如今朕的身边已无人可用,公明你此时前来,当真如久旱甘霖、雪中送炭啊!”
“臣感先帝再生之德、感圣上知遇之恩,臣安敢此时舍圣上而去?”左公明后退两步,诚恳至极地躬身说道。
见左公明表太,英平笑着点点头,道:“好!如今有个龙潭虎穴要你前去,你可要做好准备!”
“臣左公明全听圣上调遣,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左公明叩拜道。
“公明呐,你是先帝留给朕的一把‘利刃’,大唐如今内忧外患,已到危急存亡之秋,朕同样是危在旦夕,此时不亮刀锋更待何时?”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圣上就用臣这把‘利刃’刺穿敌人的心脏吧!”
「祝大家新年快乐,龙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