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需要喊丫鬟来给你捶捶背么?”见王延庆疲态尽显,王少惊关切地提议道。
“不用了,让伯父一个人呆一呆吧,你也早早歇息,有情况记得及时通知于我。”
“那小侄退下。”
王少惊向着王延庆微微施礼便退了出去。
大书房房门关上的吱吖声传入耳中,此时空荡的书房只剩下王延庆一人。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日睡眠不深的缘故,此时他只觉得蜂鸣声不绝于耳。他将双手放下,整个人斜躺于坚硬的木椅上,脑海中仍旧思绪万千。
应该没有什么纰漏与疏忽了吧?
王延庆再一次反问自己,此事干系太大、影响太大,当年安插潘家昌进入枢密院与此事相比不过蝼蚁比之泰山。莫看他表面一直淡定自如,可内心却时常忐忑不已。
诚如他方才所说,这不是普通的尔虞我诈,这是明晃晃的造反啊!这把火一旦控制不住烧到自己,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此影响重大之事,怎叫他安睡卧榻?
王延庆复而睁开双眼,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望向灰蒙蒙的夜空,心中暗暗想到——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夜黑风高,整座长安城静谧得有些诡异。
忽然,几束火把出现在街道的转角处,随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是这儿么?”
“应该错不了,拐弯后第六家、门口有颗柳树、对门两只石狮。”对话声压得极低,似乎不想动静太大。
夜色正浓,除了火把之下两个人影之外已看不清太多,可从杂乱的脚步声不难判断来者数量应该不少。
“那咱们这就进去?”问话之人似乎还有些犹豫。
“废话!要不咱偷偷摸摸来这儿干啥?赏月?”
方才还有些犹豫的那人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将嘴闭上。
“梯子——快!”为首的人呼唤众人将梯子抬了过来,在火光的照耀下,众人一个一个地爬入院中。当墙外只剩下两人时,那人又开口说道:“你俩留在这儿看着!给我注意点儿!”
说罢,那人也顺着梯子翻过墙,潜入院中。
......
何言才,不过是大理寺里面的一个七品小官,这样的芝麻官丢在长安城里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却被当今天子给相中,成为当初全力支持新律施行的官员之一。当初英平势单力薄,急需朝中的力量声援自己,可他挑来挑去却发现朝中大多官员或多或少都与王延庆有牵连,自己精挑细选下来可托之人竟屈指可数。无奈之下,只好偷偷找文君臣商议一番,不想文君臣竟然推荐了几位,其中就包括这位何言才。
何言才是第一届寒试时文君臣结识的,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一届书生,借着寒试的机会被朝廷选中,之后便入了大理寺一直在那儿做事。此人给文君臣的印象尚算正直,况且以其才能这么多年依然是九品小官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当文君臣再见何言才且说明来意时,何言才自然一口便答应下来——能成为天子的亲信,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能得到的,尽管这个机会看上去风险很大,因为当今朝堂上下皆是王尚书的人,一旦风向不对恐怕自己就会被牵连其中。可即便如此,他仍然答应了下来,毕竟他今年已经岁数不小,若面对这样的机会他再不搏一下,恐怕这辈子都要呆在这个位置直到退休了。是以,在那针锋相对的那几日,何言才毫不犹豫地站在英平这边,大力支持新律的施行。
这两日,何言才心中有股深深地不安,贵族们闹事竟然胆大包天地将皇宫围了起来,看样子甚至是要造反。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他并未置身其中,但心中却一直惴惴不安。因为这些作乱的贵族很明显是冲着新律来的,一旦圣上招架不住应了‘城下之盟’降至收回新律的成命,那到时候自己定然难逃一劫。
何言才昨日整整一宿都没有睡好,今夜的他依然忧心忡忡。他躺在床上,身边的妻子已经入睡久矣,他思来想去并假设了事情的种种的走向,发现似乎自己的结局都不太好。他甚至有些绝望,因为一旦出事则是灭门之灾,自己搭进去事小,妻女受牵连事大。
在悲观的情绪中,他的双眼与意识渐渐地模糊起来,忧愁终究是没有招架住疲倦,他的意识逐渐涣散,慢慢进入了梦乡......
‘咔哒——’
一声清脆的响声惊醒了初入梦境的何言才,他瞬间惊醒过来,只见门前忽然出现几个黑影。他心中大喊不妙,嘴上本能地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