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还有假?晋国公比我还惨呐!几个月前刚花了几万两银子从翠红楼纳了个花魁做小妾,上个月他又再金鼎坊输了十几万两,这…这问我借的银子还没捂热又搭进去了,他…他...唉!”
提及这个比自己还不争气的狐朋狗友,赵兴文不禁有种面对扶不起的阿斗之感。
“那…贤侄这样情况的功勋之后,还有多少?”
“多少?多得很呐!除了我与林兄,还有陈家的陈明兄、还有谢家的兄弟、还有……”
赵兴文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所报之名皆是他那般不学无术、不务正业,靠着祖上余荫准备了此一生的败家子。
王延庆眼中笑意越来越浓,仿佛这些人越惨,他就越开心一般。
赵兴文有些口干,他已说了数十个名字,却发现甚至没有将名单上的人名报到一半。他端起茶盏大喝一口,而后换回那副可怜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王延庆。
王延庆见赵兴文看着自己,立马将笑意掩藏,换上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他站起身拍了拍赵兴文的肩膀,说道:“贤侄啊,当年圣上强推新律时,叔父就已谏言极力反对,可…可无奈有人妖言蛊惑圣听,才闹得今日这番局面。”
赵兴文听到这句后,不禁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蛊惑’圣上的人千刀万剐。
“尔等先辈,都是于国家、社稷有功的人,否则前朝先帝们怎么会封爵于尔等先辈?如此恩宠,大唐上下怎会不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们承此天眷恩宠,本当如此,可……”
“唉——”
赵兴文右手重重地捶向左手手掌,想到史书中书写的当年自己先祖舍命替太祖打江山,又联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禁替自己先祖感到些许不平。
“尚书大人!你可得替晚辈做主啊——”说罢,眼泪又涌了上来,在眼眶中直打转。
“叔父又何尝不想替你们找回公道啊,可惜…”王延庆无奈地摇摇头,负手望着厅外。
赵兴文心中如死灰般,看不到一丝生气——若是连这位王大人都束手无策,那自己就真的完了。
赵兴文正欲起身告辞,忽然王延庆幽幽的声音从跟前传来——
“若要想阻止此事,关键不在叔父,尔等的命运……在自己手上啊——”
“尚书大人!如今我等该如何是好!”赵兴文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王延庆转过身来,他目光平和地盯着赵兴文,仿佛在试探他的决心一般。
“此事不成功,便成仁,尔等…有这份决心么?”
“成仁?要是祖上留下的家业都守不住,这人做得又有何意义!?”赵兴文忽然站起身来激昂地说道,仿佛他立誓要守住这份‘基业’,哪怕粉身碎骨。
“叔父倒有一策,你回去可找晋国公他们商量商量。”王延庆顿了顿。
“尚书大人请讲——”
“不过,这事儿你万万不敢说是叔父提的,甚至不要说,今儿来过叔父府上,否则——”
王延庆目光中寒意逼人,看得赵兴文心中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王延庆只手遮天,虽说自己有爵位在身,可终究是个落魄的贵族,对方想抹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
“晓得——晚辈晓得——晚辈待会儿就从后门偷偷回去…”
赵兴文将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一般,眼中卑微屈服之色尽显。
王延庆见赵兴文如此胆小,便也不再吓他。他屈了屈手掌,示意赵兴文将耳朵凑上来。赵兴文见状,像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地就凑过身子来。只听王延庆在他耳边小小声声地说道——
“汝不闻——‘法不责众’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