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呐,谁让他是煞星!”
......
嘲笑声不绝于耳,一时间让叶长衫忘记身处危险中的英平,昔日那股自卑与伤痛重新占据心头,他竟然难过地流下泪水。
“快走开快走开!别在咱家门口,到一边儿玩去!”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叶长衫的耳中,这个声音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回忆中,叶长衫瞬间忘却了方才的那股悲痛,连泪水都来不及擦拭,他紧紧扒住缝隙望向棺外,那个日思夜想、思念无比的身影再一次地出现在他眼前,就像儿时护着他为他驱赶恶童的场景一样。
“娘——”
叶长衫用尽全身的力气,连喉咙都快喊破,可那个女人与英平一样,丝毫没有听见自己的呐喊。
王六儿与小孩子们都被赶开,女人转身欲回到屋子里,就在此时,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男子背对着黑棺,问道——
“长衫呢?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爹——娘——我在这里!你们快来救我啊!”
叶长衫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可父亲与母亲两人却与英平一样没有发现自己,向着昔日的家走去......
叶长衫大急,而就在这一瞬间外面的声音再一次发生了变换——
‘唰唰唰——’
一阵阵清脆的扫地声传入耳中。
七师兄?叶长衫揉了揉眼睛,惊奇地发现外界已经变成了千牛山的院子——七郎正在扫地,姬阳与依旧在看书,五师姐依旧浇花,余音依旧在抚琴,而成达樑正在一旁捣鼓着什么……
院中的一切都如此的祥和、安宁,这场景竟让原本焦躁不安的叶长衫渐渐平静下来,余光一扫,一道长裙倩影飘过。叶长衫被倩影吸引,他转头看向那个方向,只见一位少女抱着一只小羊,脚下跟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是她!是伊依!是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少女!
叶长衫看着少女竟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虽然他此刻仍身陷黑暗,少女的出现仿佛让这道缝隙的口子裂得更大一些,让外界的光更多地照射进来。虽然棺内棺外隔绝,但少女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忽然转头将目光投向叶长衫的方向,她放下怀中的小羊,静静地看向叶长衫,仿佛能穿透那跳缝隙,看清里面的世界、看清里面的叶长衫。
我到底在哪?叶长衫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若真的在黑棺之中,又如何会看到英平与伊依?爹娘?草堂的狗男女以及昔日村中霸凌自己的人?难道自己在做梦?难道自己在‘蝶梦玄境’中?亦或…...这是地府?自己已经死了?否则这一切的一切,又如何解释?
外面的世界重新恢复了平静,方才还热闹的小院此时一个人都没有。黑棺中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叶长衫闻声望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哗——哗——’
叶长衫竖起耳朵仔细去听辨,仿佛有水声传来。
叶长衫感到奇怪,当他再次窥探棺外的世界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院子,来到了昔日修炼的瀑布之下,瀑布之下是一个深潭,而黑棺不知何时竟悬于潭水之上,下一刻便连人带棺重重沉于潭底。
霎时间,清澈的潭水暴涌而入,原本巨大的空间却在短短一瞬被充满!
黑棺内水面不断上浮,眼见就要将最后一点空间淹没,叶长衫惊慌失措,在潭水夺走最后那点空气前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在水中憋气。他奋力地锤着四周的铁壁,但黑棺丝毫不受影响!
时间迅速地流逝,叶长衫肺里的空气也一点一点的耗尽,直到最后他再也憋不住了,此时冰凉的水吸入口鼻中,疼痛地刺激着他,他掐住自己的喉咙‘呼吸’着,换来的只有不断涌入肺部的水,他无法感受到任何空气,全身上下极其难受,窒息的感觉令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时间依然流逝得毫无规律……叶长衫依然没有获得任何喘息的机会……
或许由于窒息太久,血液慢慢地充斥叶长衫的双眼,此刻他看到的一切渐渐也变成了血红色。而周围的水此刻像是受人操控一般,不光是从他口中,而是从他鼻子、从他眼睛、从他耳朵以及从他全身所有的毛孔中流入。他的身体起初浸泡在水中感到十分冰冷,但忽然间通体滚烫起来,因为这些液体进入他的身体后,竟然钻入经脉中并且在当中肆意奔腾像洪水一般沿着经脉汹涌向前。这股洪流在未知力量的‘操控’下迅速汇聚成一股力量奔涌向前、无坚不摧,任凭阻挡它的是拦河大坝还是堤岸,尽数被他摧毁淹没。
洪流每冲过一道‘堤坝’,就会有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这个疼痛甚至比当年遭受的折磨还要剧烈,当真是撕心裂肺,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叶长衫此刻痛不欲生,正是这股洪流极有节律地给自己带来疼痛,叶长衫的大脑反而愈加地清醒,与此同时体内一股暴躁的戾气忽然从心底爆开,也正是这股戾气给了他力量,他狰狞地咬着牙,愤怒地忍受着这股洪流,仿佛要憋着一股劲与这道洪流硬刚到底!
洪流每冲过一道堤坝、每带来一次疼痛叶长衫都会默默地数一次数——
一...二...三...四...五...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四...一百零五...
......
每一次冲击都让叶长衫愈发痛苦、每一次冲击都让叶长衫愈发清醒……到最后,每一次冲击都让他愈发兴奋、每一次冲击都让他暴戾!
七百一十六...七百一十七...七百一十八...七百一十九...七百二十...
叶长衫整整数了七百二十下!而这股洪流也给他身体足足带来七百二十次痛入骨髓的冲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冲过最后一道堤坝时,洪流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黑棺中的水也渐渐地褪去,外界的空气再次进入棺中。
叶长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股通畅的感觉令他无比的舒坦——而这股舒坦不同于往日,是他从来未曾感受过的舒畅,从口鼻处吸入的空气通过肺进入经脉,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迅速遍布全身,仿佛周身的经脉此刻连成一个无比通畅的管道,而这股舒畅也逐一将周身每一处疼痛化解。
自己得救了?叶长衫瘫倒下来,此时他全身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忽然,黑棺的门被打开,强烈的光射了进来,刺得叶长衫睁不开眼睛。这股强光十分诡异,竟然比三伏的骄阳还要炙热,所照耀之处只要稍稍触碰就会灼烧皮肤,让叶长衫不敢动弹半分。
叶长衫小心谨慎地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透过强光,他模糊地看到一个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但由于光线太强,此刻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庞。
老……老师?
叶长衫嘴唇微微一动,可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过那个身影仿佛懂唇语一般,读懂了自己的‘说’的话。
在听到叶长衫‘叫唤’自己后,高大身影微微一笑,而后砰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如同陨落的巨人一般。
随着身躯的倒下,那道光更加强烈直射叶长衫,令他迫不得已地再一次地闭上双眼,而这一次叶长衫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