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低着头看着这个女子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不错,他的确喜欢王皇后这份灵性,总是能敏锐地把握住自己的心思,可他怕也怕这份灵性,生怕她给自己制造的一切都是假象、蒙蔽自己的假象......
空气似乎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停滞……
唐帝就这么打量着‘爱妻’......甚至有些享受这种他人臣服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唐帝轻叹一口,感觉自己对这位胆大妄为而又如履薄冰的皇后有些过于残忍,心中终究有些不忍。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
唐帝弯腰伸手将王皇后扶起,他柔声说道——
“皇后母仪天下、四海为尊,当心怀善恩,若朕真动了雷霆之怒,恐怕皇后的面子上也不好过。”
“臣妾谨遵圣上教诲!”
“呵呵,起来吧。”
唐帝又恢复了方才和蔼的笑容。王皇后铆足了劲才站稳,极力掩饰着微微颤抖的双腿。此时唐帝的微笑在她看来无异于味美甘甜的巨毒,就像是一瓶用独山宝玉雕刻的精美小瓶里装着的鹤顶红。
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位丈夫了,而且越是这样,王皇后越觉得这个男人可怕——
有时候光芒万丈、阳刚至极,仿佛时间所有污浊邪恶之气都无法侵入……
有时有阴柔无比,像是棉花里藏着一根毒针,随时致人死地,若即若离又叫左右之人无法摆脱其掌控,所谓圣心难测......
唐帝自然不会去在乎皇后心中想法,见皇后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样,他知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
于是,唐帝说道——
“天门关的北蛮子蠢蠢欲动,朕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在你这久待了,望你…...好自为之。”
“臣妾恭送圣上!”
......
“水!”
眼见着唐帝离开殿内,王皇后软瘫一般坐在椅子上,背靠之时才觉已然香汗湿满背,王皇后颤抖着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猛地吞了几口,眼前忽然闪过几个熟悉的面孔——安亲王、定亲王、庄亲王......这些人皆可称得上枭雄,其中还包括唐帝同胞共母的亲生兄弟,结果呢?一一都走在了唐帝的前面……甚至……甚至包括自己那襁褓中的幼女......
是啊......这些人在这个男人面前又算得上什么?无情总是帝王家,莫说兄弟,就连他自己的骨肉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想到死于非命的女儿,向来坚强的王皇后心中莫名难受万分。
柔情、母爱、悔恨、思念一时间全数夹杂在眼眶的泪滴之中,随之悄悄地从脸颊滑落。
身边的侍女暗暗吃惊,皇后向来坚冷无情,此时怎么落泪了?叫人看得好不心疼。
可马上,王皇后眼神又恢复了昔日的冷漠,那残存的一丝温暖随之烟消云散。她擦拭了一下泪痕,心中恨恨地想到——那我又算得上什么?谋求政治同盟的媒介?传宗接代的肉器?两人的关系不过是同锁宫中的同林鸟,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我怎能放弃?
那股锐气重新充斥满了立政殿,与之同来的还有那股滔天阴戾的怨气与恨意!
优雅高贵的气质重新回归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上,超乎常人的理智也再次占据主导。皇后站起身冷冷地说道——
“唤少惊到我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