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少爷,老太公正在里边儿练字呢。”丫鬟小声回答道。
姜长鸣点了点头便示意其退下。
丫鬟小声应了一句,便小心地退下。
姜长鸣轻声慢步地走到屋内,只见爷爷正站在桌边,弯着腰细细品味自己的‘大作’。
看着爷爷如此模样,姜长鸣不禁感到一阵好笑,爷爷不管对谁都显得很谦虚,唯独在书法这一方面,那叫一个自恋。虽说爷爷的书法写得极好的,但水平与王尚书、文先生这些名家相比还是有些距离的。可偏偏老人家最喜欢‘鼓吹’自己的‘大作’,时常拉着自己或者父亲过来详细地斟酌一番,弄得姜长鸣感到无可奈何。可‘百孝顺为首’,每次陪着爷爷品鉴他的作品时,姜长鸣总是一个劲地点头,至于爷爷的作品好在哪,他也是不知所以。
“爷爷?”
姜长鸣小声地叫了一句,他自小被老太公一手带大,小时候每日起床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爷爷屋子里玩,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是以分房后每日早上都会来老太公屋子里请安。
姜老太公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副字,并未听到姜长鸣喊他。
姜长鸣见状,无奈地拍了拍爷爷的肩膀,姜老太公沉醉于字中的思绪忽然被打断,不禁有些微怒,直起腰转过头一看,只见姜长鸣正乖巧地站在自己身后。老爷子顿时转怒为喜,笑着拉着姜长鸣的手,说道——
“乖孙呐,你来的正好。来!看看爷爷写得这几个字怎样?”
眼见又到了熟悉的环节,姜长鸣条件反射一般地点了点头,一个‘好’字几乎没有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
“好字!”
“呵呵,那你看这字好在哪儿?”
“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还有呢?”
姜长鸣又看了看这几个字,摇了摇头。
“呵呵,你呀,只观其表、不知其意——”
“愿听爷爷教诲。”
“我这把老骨头活到这个岁数都还在悟这几个字,你呀,呵呵……更要好好地悟一悟!”
姜老太公破天荒的离开了桌子、离开了自己写的字。往日必定要对着纸上的一笔一划一勾一折细细讲解,而今日他却一反常态,起身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你可知这四个字的出处?”
面对爷爷的提问,姜长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是武乡侯写给其子的《诫子书》。”
姜老太公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说道:“能者,其志皆高远,何以为高远?武道之高乎?家财之富乎?不然。道不可只于道,财不可只于财,唯有其利于众生,方可谓之‘高远’。先生之于中原万民,可谓志存高远,今上之于大唐,可谓志存高远。利于十民,其志高‘一寸’,利于百民,其志高‘一尺’,利于千民,其志高‘一丈’,若利于万民,其志高不可攀也。”
姜长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明白了何谓‘高远’,那何以至‘高远’?就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呐!正是因为你不问世事、一心求道,方显汝之心志,也正是因为你心无旁骛,看淡虚浮,潜心修炼,方有今日之修为。”
姜老太公或许是很久没有这么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多话了,他顿了顿,从茶几上拿起茶盏喝了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姜长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莫让那些‘杂念’坏了这份‘淡泊’,也莫让那些‘喧嚣’扰了这份‘宁静’呐!”
姜长鸣渐渐品出爷爷话里的意思。他低着头,静静地看向桌子上的那四个大字,久久默不出声,几日来抑郁的心情似乎舒畅些许......
就在姜长鸣默默地体会着爷爷的教诲时,忽然,老太公冷不丁地来了句——
“听说崔侍郎家的丫头来咱家了?”
姜长鸣正看着字愣神,忽然听到爷爷来了这么一句,表情瞬间精彩起来,有些结巴地说道:“她、她……我、我…...不是......是牙牙......”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看着姜长鸣语无伦次的样子,姜老太公顿感无奈,自己这孙儿在什么方面都无可挑剔,唯独在男女之事上让自己担心不已。如今孙儿年岁已过二十,但在这方面真就和懵懂少年一样,可谓一窍不通。
听到爷爷嗔怪似的数落自己,姜长鸣尴尬地站在一旁。
“隔壁张家的那毛小子,十三岁就会偷偷去逛青楼了,再看看吴家那二世祖,十五岁就搞大人家姑娘的肚子,你怎么就......”
姜老太公向来斯文儒雅,今日未有下人在身边,加之眼见自己这孙儿年纪大了却丝毫不考虑男女婚娶之事,一时有些急,便也顾不得那么多。
姜长鸣虽在外人面前高冷少言,但却真真正正是个雏儿,此时一听爷爷提起‘青楼’,霎时间白嫩的脸上竟有些红,好在崔大小姐不在此处,这羞态要是让崔大小姐看见,那只怕会当场以身相许。
姜老太公看见宝贝孙儿这番样子,哪有平日里半点霸气与傲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不见心不烦,索性不去管这事儿。
姜长鸣见爷爷示意自己退去,如蒙大赦,道了一声别,赶忙退了出去。
【冲!继续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