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懂得朱獾在等他开口,于是折扇一摇,慢条斯理说道:“一曲《和母寄父》已然令众乡邻落泪,那‘迎父重归’岂不感天动地?老朽和众乡邻期待仙子迎父归。”
“迎父归!”
“迎父归!”
众人山呼。
“慢!”
黄秋葵一声大喊之后跳上土台,傲然立于朱獾身边。
朱獾没想到黄秋葵敢上台,更没想到她还会如此傲视自己。黄秋葵心里不爽,朱獾明白。朱獾要迎父归,黄秋葵不可能就这样简简单单就让自己的愿望实现,朱獾更明白。但总以为黄秋葵接下去会在背后捣鬼,不可能当做大家的面出来阻拦。
黄秋葵其实也是一时之勇,当她站在朱獾身边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发虚,当然不是怕朱獾,十个朱獾她都不怕,尽管朱獾神神道道了一天,她相信朱獾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仙子,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神仙,朱獾只不过是在耍一些小聪明。久居山里的乡邻们信以为真,她黄秋葵不相信。她只所以跟着下跪山呼“仙子”,只不过是暂时随大流,不想蚍蜉撼大树,在大众面前自己给自己添堵。
朱獾和黄秋葵站在一起,对比太明显,一个貌美如花,身姿傲娇;一个平平常常,瘦弱单薄。黄秋葵刚跳上土台子的那一刻,气势完全压倒朱獾。好在朱獾身边有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十六只神兽护卫朱獾,朱獾的气势马上压得黄秋葵不敢挺直脊背,躲躲闪闪想跳下台去。
“既然上来啦就说说吧。”朱獾的语气凛然冷然,连正眼都没看黄秋葵一眼。
黄秋葵不敢看朱獾,弯腰盯着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可无论眼睛睁得最大,哪能全收十六只神兽于眼底?看住了这一只,那一只一动,她心慌慌如履薄冰。
“你再不说可没有机会了哦。”朱獾下最后通牒。
黄秋葵以为朱獾要打唿哨下令细犬和猪獾咬她,双手摇动如蒲扇,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你、你打算怎么样迎你的父亲回来?”“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朱獾冷冷回答。
黄秋葵见朱獾暂时没有下令细犬和猪獾咬她的意思,哆嗦的大长腿变的只是打颤,腰板稍稍挺直一些,咳了咳嗓子说道:“如果你去那个山洞接你父亲回家,说明你的父亲当年就是假死。至于为什么要假死?你得给我给所有老宅的人所有驴不到村的村民一个交待。否则,我要上报,让上面派人来调查这件事情,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朱獾听了黄秋葵的话平静依旧,说法。连马夜叉和朱先生也有些沉不住气,一个想要上台和黄秋葵理论,一个想要冲下台阶向乡邻们解释。
黄秋葵趾高气扬,回归本真,暗自发笑:哼,你个豆芽菜想跟我斗?太自不量力了吧!纵然你有八只细犬八只猪獾,敢众目睽睽之下下令让它们咬我吗?即使你下令它们咬我,大不了我回去省城多打几针狂犬疫苗。而你呢?滚出老宅,滚出驴不到村吧,除非你跪下求我。跪下求我,我也不答应。除非你搬出老宅,让出主屋……
正当黄秋葵得意洋洋、想入非非的时候,正当马夜叉要纵身跳上土台子的时候,正当朱先生要撩衣袍下台阶的时候,朱獾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开怀、笑得恣意、笑得一道乌云滚过,遮住暖阳。
笑罢,朱獾面对黄秋葵正颜厉色道:“你胡言乱语没有用,想要老宅主屋就明说。但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永远是痴人说梦,老宅主屋不可能归你,趁早死了这份心!”黄秋葵岂会轻易认输,当即反驳:“我痴人说梦?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有钱,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办到。倒是你,想要迎你那断腿的爹回老宅,痴人说梦去吧!”
朱獾听黄秋葵骂自己的父亲是断腿的爹心里一震,看台下的马夜叉脸色大变,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想问个清楚,但一想,不行,那样我不是前功尽弃,自相矛盾,自己认输了吗?这样不但不能迎我爹回来,说不定还会真的要了他的命,就不再理睬黄秋葵,面向众人大声说道:“我爹不幸离去各位皆知,其中有没有阴谋诡计想必大家自有公论。我如今成为真正的仙子,想要迎我爹回来,有人说是痴人说梦,那我今天就当着众人的面在这里迎我爹回来,看看到底是谁痴人说梦!”
“你什么意思?”黄秋葵柳叶眉挑起。
朱獾笑答:“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在这台子上迎接我爹回归。”
“当着大家的面在这土台子上迎接你爹回归?就现在?”黄秋葵柳叶眼圆睁如灯。
朱獾还是笑容满面,一字一句说道:“此时此刻此台上,我要迎我的父亲回归,我们一家从此团团圆圆。”
“哈哈哈,如果你此时此刻能让你那断腿的爹出现在这台上,我黄秋葵从此不再过问你家的事情,不再踏进老宅半步!”黄秋葵大笑。
朱獾大笑:“哈哈哈,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惜你不是君子,是个小人。”
“众乡邻可做证,我如若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天打五雷劈,我家的人全死光光!”黄秋葵发毒誓。
“好,有气魄!”
“好,全家死光光!”
独臂罗和跷脚佬拍手,带头起哄。黄鼠狼和黄豆酱急得直跺脚,心里埋怨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发这样的毒誓?瘪嘴婆瘪嘴一瘪,轻轻对身边的杀猪佬说:“儿子,有好戏看喽,当初你装假死没成,这会看她能不能把真死的爹给迎回来?”杀猪佬说:“娘,如果她真的迎她爹回来,我们可都得死光光。”“死个屁,要死也就她黄鼠狼黄豆酱和黄花菜黄秋葵死,和我们家搭什么界?”瘪嘴婆瘪嘴瘪的老高。“娘,黄花菜是你媳妇,我们是一家子。”杀猪佬解释。瘪嘴婆一扯杀猪佬的衣角,骂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别说了,看她怎么下台?”
台下闹哄哄说什么的都有,朱獾平静地眼望西北方向,黄秋葵以为她退缩了,笑道:“能屈能伸不失为大丈夫,你当着大家的面向我说声‘冒犯’,我可以既往不咎,拆迁的时候主屋会多考虑补偿一些钱。”
“终于说出真实目的了呀?你等着全家死光光吧。”朱獾猛地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