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胡东风也会想,网络上的喷子,真的很讨厌。
虽然他总是心平气和,总是避开与人争执,但还是得承认,这样的人很讨厌啊。
可他们不该死。
&t;divtentadv>一分三十秒很短,但指针的每一次嘀嗒,都格外沉重。
在还剩三十秒的时候,胡东风摇了摇头,他依旧恐惧,依旧害怕到整个人颤栗。
但他还是说道:
“不该死,至少现有的法律来说,他是不该死的。”
普雷尔的双眼写满了失望,但随即,他想到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总是喜欢这样的作秀的回答。
便期待着接下来,胡律师在痛苦中暴露内心的真实。
“真是一个让人遗憾的回答,哈哈哈哈,那么接下来,开始转动轮盘!”
“让我告诉你,这样的人,就该死,我如果遇到了,我会亲自登门杀了他!”
“我相信,杀一个这样人或许不会改变什么,但我可以杀一百个,杀一千个!”
胡东风瞪大眼睛,血丝爬上眼白。他还是低估了这位普雷尔的疯狂。
而紧接着,轮盘开始转动。
在普雷尔渗人而疯癫的笑声里,胡东风看到轮盘转到了“牙齿”上。
“哒哒哒!看这个,我可是专门准备了这个!拔牙钳!不过我可不是牙医,我的动作,会有一点点粗暴。”
胡东风脸色惨白,但他什么也做不了,普雷尔已经将拔牙钳探入了他嘴里。
撕心裂肺的叫声响起,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
嘴里的血水和唾沫混合在一起。
胡东风疼到想用头撞地,但普雷尔的声音已经响起:
“下一道题目。”
黎明将至之前,总是最黑暗的。
井泉学院里,随着无数黑色血管,如同蚯蚓钻入泥土中一样,钻入了秦泽的身体里
化身为黑色巨树的鲍同正,那些连接着无数灵魂的根茎,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而直到此时此刻,秦泽的牙齿里已经渗出鲜血。
他死死闭着嘴巴,始终没有说出任何一个愿望。
吕不韦已经消失了。
似乎是召唤的时间到了,他又将沉睡一阵子。
而鲍同正,看向秦泽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他是真正戴过面具的人,他很清楚,面具到底有多可怕。
执黑面具一旦戴上,内心的欲望就会被放大。
这种时候,会非常想要说出这些愿望。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愣是坚守住了。
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执黑面具,会被这个年轻人彻底吞噬,而并非执黑面具吞噬掉这个年轻人。
结界在一点一点崩散。
很快,就有一个灵魂,开始张望四周。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干练的,眼里都闪着精明的女人,她平日里爱穿黑色的风衣,在夏天,则是一身黑色的运动装,看着很酷。
这是胡东风的搭档,她叫古美门结衣。
鲍同正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内心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他到底是没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一切还有得救!
但这个关键,就在于眼前的年轻人,能不能从自己手里完完整整接过执黑面具而不许下另一个愿望。
只有揭下执黑面具,才能够停止扭曲的愿望。
但揭下执黑面具的代价,是开启另一个扭曲的愿望。
秦泽,试图靠自己的意志力,打破这种诅咒。
南郊。
正义轮盘又一次转动。
好消息是,胡东风脚上束缚,终于被解开了。
但坏消息是,他的膝盖已经被子弹贯穿。
他瘫坐在地窖的墙壁上,虚弱的看着普雷尔。
这是第四题。
前面三道题,普雷尔都看到了一样的回答。
在普雷尔眼里全部该死的人,胡东风的回答,全部是不该死。
不该死的理由,全部是一样的。
其实在第二题,女人偷情该不该死的时候,胡东风就知道,正确答案是该死的。
至少“考官”是普雷尔这种疯子的话正确答案,就是该死。
但他还是选了不该死。
他忽然发现,家里人对自己的教育,已经将自己的灵魂塑造成了那么一个刻板的人。
他回忆起结衣说自己的话:
“你的正义,一点也不灵活。你这个人,太死板了。”
可是,正义真的可以那么灵活么?
人们都说,在不同的时代,正义是有立场的。
但既然自己是生活在这个时代,自己接受的教育,已经成了自己深信不疑的东西
那么就该捍卫它吧?
轮盘第二次,转到了手指,普雷尔掰断了胡东风的手指。
但比起第一次被直接钳断牙齿,他似乎已经能接受这种痛苦。
认可啊,去认可他啊!
胡东风能够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去认可这个疯子的价值观,你就能得救!
可他就是办不到!
这些人在胡东风看来,就是不该死的!
胡东风眼泪都疼出来了,第三次轮盘转动,他认为一个熊孩子不该死。
是啊,他真的很讨厌熊孩子,很想一巴掌扇在知乎段子里那些毁坏别人手办的熊孩子脸上。
可他知道,想法是想法,做法是做法。
为了内心坚守的东西,抛头颅洒热血是伟大的。
遏制欲望,同样也是伟大的。
轮盘再次转动,胡东风的鼻梁被砸破了。
但这一次,他的血性被激发了。
在连续叠加痛苦之后,这位律师看向普雷尔的眼神,恐惧不再强烈。
疼痛,失血,折磨以及对死亡临近的预知,让胡东风忽然间找到了一种力量。
他的目光,竟然有了难得的平静。
在第四次转动轮盘,膝盖被贯穿后,他没有爬走,而是选择瘫坐在墙壁上,静静看着普雷尔。
那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普雷尔的心头,忽然有了一种烦闷。
他讨厌这种烦闷。
无数次,普雷尔都觉得自己是伟大的,神圣的,是制裁者。
他认为,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普雷尔”。
在网上看到为爱冲锋的人被绿茶女辜负时,就想着这样的女人真该死!
在看到熊孩子在别人家没有修养的闹腾时,就想着杀死这个孩子,用脚踢着孩子的脑袋,然后看着对方父母求饶!
在看到有人观点和自己不一样,还在骂人时,就想顺着网线,走过去将这个人的头狠狠砸在电脑屏幕里头。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每个人心里都有这种想法,但有了日历,成为了“程序员”他便有了实现这种想法的能力。
他就该去实现!
藏匿着这种念头,认为不该以暴制暴的家伙,都是伪善的。
不敢正视心中恶念的人,都会说这些念头是错误的。
但他们只是没有能力去作恶,而不是真的不想作恶。
可这一次,普雷尔意识到,自己好像看走眼了。
胡东风已经搭进去半条命了,而胡东风的每次回答都一样。
眼神非但没有恐惧和悔恨,反而越发坚定。
这样的人,真的该死么?
他忽然觉得,这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他预想的表情,根本没有看到。
第五道题,还没有开始,但普雷尔先转动了轮盘。
轮盘最后指向了心脏。
“这是接下来的惩罚,看样子,它有可能是最后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