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大婚之后,我就逐步从辅政之位退下来。
可元十三年,春,几乎已经成了无所事事、颐养天年的太后。
这年我搬出了椒房殿,将这个我住了二十年的殿宇里里外外打扫一番,给了儿媳小雅儿。
因不喜欢长乐宫,执意搬去了小时候住过的长信宫,还拉着月太妃一起。
长信宫多年无人,竟几乎丝毫未变,那棵曾让我爱过恨过的桂花树还在一进院落的殿前,奋力生长着。
如今已长出了新的枝叶和幼芽,叶片呈浅绿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芒,如缀了宝石一般。
殿内不管过了多年,还是熟悉的,寝殿似乎还有嬷嬷的味道,院中似乎还有吉宁的身影,唯独少了一只猫儿。
不过无碍的。
那之后,我几乎再不问政事,整日同月太妃逗猫遛狗、喝酒品茶。
偶尔也捡起少女时期的爱好,画一些画。只可惜,十一年的辅政生涯,荒废了我的作画能力,让我这提笔之人退步许多。
现在别说画人了,连画只鸟儿都较之前更为抽象,一点儿不栩栩如生。
有时候画到生气,我便干脆不画了,和整日坐在院中晒太阳吃糕点的月太妃遥望我们那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头的未来,盼着可知与小雅儿什么时候给我们生个小团子抱抱。
可祯和渡儿也要赶上进度。
今年一过年,可祯就迫不及待的嫁给了渡儿,我们眼见这这对儿小冤家已然分不开,便也不再拖延时间。
只是如今可祯嫁了渡儿,可知有了皇后,可念及笄待嫁正一门心思挑选良婿,连最小的可予如今也十二岁半了。
一个二个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再不似小时候那般可爱了。
我和月太妃反倒怀念起他们刚出生时,那软萌软萌的模样来。
当年所惧怕的那初生孺子的啼哭,现在反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大约婉儿是再看不下去我们唉声叹气了,便从旁安慰道:“太后太妃,你们莫急,皇上和皇后这般琴瑟和鸣,想必无需多久,定能给太后太妃抱上小皇孙呢。”
我闻言,看向如今愈发伶俐聪颖的婉儿,已再不负从前胆怯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
去年冬时,婉儿的失语症就已慢慢好转起来,敢与人说话了。
没想到后来,话竟越来越多。
不过三个月时间,如今跟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似的,比当年的玲珑话还多。
我欣喜,玲珑作为师傅就更欣喜了,开始学着教她一些尚宫的活计。她平日于我这里也不忙,我大多时候都是将她当孩子一般带着,也就挺乐意她多学一些的。
有日闲暇,我出于一直以来的好奇,问她可否与我讲讲小时候的事儿,她抿着嘴小心点头,可我听完心中却一阵揪疼。
我问她偶尔还想家么?她摇摇头,说她只想她娘亲,她记得她父亲是如何打她娘亲的。
也记得她母亲带着孕身摔死时,她是看到姨娘的躲在柱后笑得多开心的。
可她与谁说,谁人都不信,还说她是不祥的,克死了自己娘亲。
她回忆起这些时,周身都在颤抖。我就搂住她道,不必再想了,都过去过去了
后来,婉儿就渐渐变得活泼起来,出落成如今这幅伶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