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个子不知不觉还长高了些,手虽然还是肉嘟嘟,身形倒是苗条了许多,隐隐约约还能看出点腰线来,如果是从稍远处乍看,已经是有些“华兮如华,温乎如玉“的韵味来了。
但吉宁说,长大的我却变得不爱笑了。
哎,确实如此,这三年,我从懵懂无知,到初谙世事,在这高墙朱瓦中实在是窥见了太多幽深骇人、不得诉说的秘密,还要时时刻刻防备着那么多的规矩和各种心思复杂之人,小心脏累极了,累到真的笑不出来。
有时候唯以食物解郁,可自嬷嬷被带去那宫外养伤之后,我和吉宁的伙食水平也被迫直线下降。
我还好,这一年吃什么都是一个味。
可吉宁却受不了,甚至求着内务府的远房叔伯舅舅给寻了一个手艺了得的厨娘来,日日跟人家学做菜。
反正不爱琴棋书画的她也闲得发慌,为爱发发电也无妨,只是没想到吃货竟然是自带厨艺天赋的,她很快打通了下厨的任督二脉,笋蕨馄饨、春茧包子、糖饼、炸糕、蒸花卷、蒸枣糕、蒸馒头……她样样信手拈来,十岁的年纪手艺精进得贼快。
我这小嫂嫂不由得感到欣慰,想她未来养猪种树的时候可以自食其力,再也不用怕难以下咽、吃不饱饭了,况且又都是妥妥的面食,养人又耐饥。
日渐圆润的吉宁也深表赞同,说自己日日盼着及笄,她快烦透这宫中烦闷的生活了,恨不得明日就出宫寻那帅气平庸的郎君,找那山清水秀的去处搭瓦屋、养猪猪。她还说要抱着我的“小栩栩“一起去,给它找个白毛蓝瞳的漂亮母猫,生一堆猫崽,以便想我和哥哥了就抱抱它们。
说这话时,我怀中睡得正酣的“小栩栩“惊悚地抖了一下,抬起自己的大胖脸无可奈何的瞄了她一眼,眼中写满了抗拒。
不过此“栩栩”却并非彼“栩栩”,我去年捡到的那只糯糯乎乎的小奶猫已是再也寻不到了,但面冷心暖的江知栩却又送来了一只。
这是只土黄土黄的小肥猫,才满月就已经很胖了,他说是他喂的野猫生的小崽,那野猫生了好几窝,根本照顾不过来,还吵得他心烦,干脆就送我一只好了,叫我以后不要再为寻猫儿自个儿乱跑了。
当时,我正为嬷嬷的伤势而难过,他这突如其来的馈赠犹如雪中送炭,也让我的感情寄托突然找到了出处。
我哽咽着从他手中接过小肥猫,谢过圣恩,就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鼻涕眼泪直流。
惹得面前还端着老成持重、凌厉威仪架子的江知栩瞬间慌了神,他甚至一把夺过茚耳手中的帕子,用力地为我擤了个大鼻涕。
然后,就红着一张脸,带着月昌逃也似的离开了长信宫。
留下哭哭啼啼的我和一脸神往的茚耳,以及不知在欣喜什么的玲珑。
我望着怀中这只小小的肥猫,抽抽涕涕地擦着眼泪,想着连满月猫儿都能养到这么肥的江知栩,为什么就养不胖自己呢?
其实这一年,我依旧没少送羹汤,只是厨艺丝毫没长进,那羹汤做得,无味至极,想这世间,大概也只有江知栩会愿意吃吧。
毕竟天子骄子,连口味也与寻常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