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杜婶子流水般拿了茶与糕点来,小熊姑娘愣愣地看着从井中取的茶汤,茶盅边缘沁出了一圈又密又细的水珠。
“是那位脸圆圆的,看上去很有些福相的姑娘吗?”小熊姑娘突兀开口。
显金本转身欲离,听她说话,便收起脸上了然的笑,转过身来,笑盈盈道,“您还记得她?您记性倒好,她并非我们店里的伙计,只是偶来帮忙的陈家姑娘。”
小熊姑娘抿抿唇,回头看了看小院。
“看吧”小院子里收费更贵,大厅里有三十文一壶的茶水,院子里只有六十文一壶的价位,与高价位匹配的是院子里更为清幽的环境、更为稀少的客源、更为精致的装饰和更为完善的服务。
泾县的家庭虽不穷,却也没富到能随手拿六十文来喝一盏茶的地步。
故而院子里的客人,常年只有一两个。
其中一个,还是四脚朝天吃白食的乔。
今天是初十,乔要闭关练字,不能来。
整个院子,便只有小熊姑娘一人。
“倒也不是记得。”
小熊姑娘轻声道,“与她议过亲的崔大人,如今正与我议亲。”
来了来了。
显金本直起身,听她这样说,又默默地蹲了回去。
“是吗?”
显金反省,这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惊讶,便重新调整情绪,“是吗!?”
小熊姑娘垂眼扫了显金两眼,似笑非笑道,“掌柜的明明就猜到了,何必这个语气?”
显金张了张口。
小熊姑娘探身推了一只竹椅道显金身前,素来平静无波的面上挂了一丝善意的笑,“您不忙吧?”
忙,也要说不忙。
显金本没有一颗八卦的心——前世上哪儿八卦去?八卦隔壁床吃的什么药?还是八卦明天给她做手术的医生靓不靓?
她现在的八卦火苗,完全是被阿左和阿博两公婆点燃的——这俩见面就是八卦,泾县的碎嘴皮子快被他们嚼完了!
显金默默收拾围裙坐下。
小熊姑娘笑了笑,“冲您打听打听,您家大姑娘与崔大人的婚事,是如何化掉的呀?”
化掉这个词,用得就很精妙了。
本来就是一堆泡沫,拿到太阳底下一晒,不就化成水了吗?
显金歪头想了想,有点拿不准小熊姑娘掌握情况到哪一步了,便打了个哈哈,“就那样呗,拖久了,又恰逢我们家大老爷在任上积劳成疾.本也不算定亲,这样一来,这门亲事便更无疾而终了。”
小熊姑娘对于显金十个字吞八个,剩下两个都是语气助词的行为并不意外,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赞道,“果然在深井里窖过更爽口。”
又笑道,“您确是脑子灵的,陈记如今被您打理得火火红红,陈家三爷出的那本《泾县十八吃》甚至传到了宣城府,大家伙都爱看,连青城山院的乔山长都对您青眼有加.”
小熊姑娘一边说,一边给显金也倒了一盏茶,“泾县您就是当家人,小女相信您在陈家大姑娘退亲这件事上,一定不会是个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