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依着夫人最新的交待,上了京杭大运河的客船,分别
往山东和南直隶去。
到了第五天,宫里来人了。
熟脸,曹化淳的干儿子,姓纪,任职司礼监。
纪小公公年轻,话功却老练,恭恭敬敬又滴水不漏地,就让郑海珠明白,六部衙门风波的翌日,万岁爷便知道了。
中年天子又不傻,当即问王安,朕是不是一朝欠下东林那份辅弼上位之功,就要用放逐身边所有新老贴心人来还?包括他王安?
王安和声劝了一回,又说会将此事与首辅叶向高提一提,毕竟叶阁老处事不偏激,多少能刹一刹目下京中东林们的锐气。
朱常洛这才气顺些,让内侍以东李娘娘赏赐皇子女师傅为名,过来看看郑师傅。
郑海珠遂在谢恩之后,将暂避锋芒、陪皇长子去泰山的想法,与纪小公公说了。
纪小公公本就是替王安和曹化淳来问问郑海珠接下来的想法的,遂爽直地提议道:「夫人落笔吧,纪某带回宫里,呈给王公公。此事又不是国策大计,还需礼部奏报内阁票拟、再司礼监批红的。」
纪小公公前脚刚走,黄宗羲后脚便到。
少年先忿忿地骂了几声樊宏,才说正事:「姑姑,父亲有事相商,邀姑姑明日午膳。」
「哦,」郑海珠略带揶揄,「不会又去那个什么鹤亭楼吧?」
黄宗羲摆手,认真道:「姑姑,父亲说,他以东林有樊宏之流为耻。嗯,肯定也不会在鹤亭楼叙话,而是由那位作东的前辈定的地方,在承恩寺附近,清净得很。」
郑海珠好奇:「哪位前辈?」
「工部营缮司郎中,何士晋,何公。」
「也是东林门人吗?」
「是的姑姑,不过,何公绝非赵公那样迂阔古板的。父亲说,何公想听你讲讲濠境、月港还有蒙古的商贸事。」
郑海珠的嘴角扬起来。
即使亲历过糟心事,她仍未改变自己的看法:不管哪个党派,都不会是铁板一块。
东林中着名的实干家,这不就出场了么?
宴请地点选在承恩寺旁……
那是已经搬迁了的王恭厂旧址附近。
如今身为工部郎官的何士晋,在含蓄地表达他的善意。
「好,欣然前往。对了,能多带一人吧?卢公子也去可以吗?」
黄宗羲合掌笑道:「姑姑不提,何公也要请卢公子的。何公与卢公子,都是南直隶宜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