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朝廷发力养蚕,将任务分摊到各个县。许多农户不愿意放弃种粮,县衙就派人自行种桑养蚕。”
张主簿笑着解释。
他一直在淮安县,对县里的各种大事了如指掌。
“后来怎么没养了?”
“具体原因不清楚,我倒是听了些传言。”
张主簿压低声音:“有些县的官员得到风声后抢夺了不少村子的山,死了不少人,朝廷只得叫停。”
“木须山也是被抢的?”
李初元问道。
张主簿没说话,眼神颇有深意。
“木须山方圆十里没有人。”
王县令接过话头。
“全被杀的?”
张主簿咳嗽一声,“有些话不能乱说。”
两个孩子都不吭声了。
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难以想象。
为什么那些官员为了钱,能干出屠村的事?
“我不要。”
李初元摇摇头。
陈小满心里也难受。
“我们踩的这片土地,从古至今埋藏了多少尸骨,你能说清吗?”
王县令逼问。
李初元下意识低头看脚下。
“你们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过于纠结过往他人的对错毫无意义,要紧的是现在和将来。”
王县令平静道:“有这座山,你们可以安置更多壮劳力养树采摘,养活更多养蚕的孩童,也能让更多纺线织布的女子有安身立命之本。”
“你们这位县太爷有点意思。”
张半仙的声音从福地响起。
陈小满试探问道:“半仙爷爷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吗?”
“人活在世上就一个字——争!你们县太爷说得对,哪一块土地没染血。”
想要活下去,就要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争土地、争水源、争一切活着需要的东西。
陈小满沉思起来。
王县令看向两个孩子:“你们若是觉得拿这个山心里有愧,多出些粮食,这样吧,四十万斤粮食拿走。”
“比庄子还贵?”
陈小满大惊。
“毕竟这座山染血了,你们多出点粮食,就能多救活一些人,算是安慰地下亡灵了。”
王县令发挥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陈小满瞪大双眼:“你坐地起价!”
“不对,这叫赎罪。”
王县令纠正她。
“我们家没那么多粮食。”
陈小满气呼呼道。
“你们两个庄子,收成加在一块儿足够了。”
他已经算过了。
“县太爷又在打我家粮食的主意!”
李初元不满道。
王县令“哎”一声,手在李初元和自己间来回摆动了下,笑道:“公平交易,这么一座大山,你在别处想买都买不到。”
“可它不值这么多粮食,我们宁愿要庄子。”
陈小满连连摇头。
她不要做冤大头。
一旁的张主簿张嘴就要说话,却被王县令给打断了。
“你们想清楚,山里除了桑树,还有不少大树,能卖不少钱。”
王县令诱惑两人。
可惜两人压根不上当。
福轩庄的树都卖不出去呢,都拿去给自家庄子打家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