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像娘亲就行。”
小女孩眼中的光亮一闪而过,拘谨地整理了一下衣摆,凑近了江婉月一些,可怜兮兮地拉住了一个袖角。
江婉月心中一酸,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小手。
小孩子无条件爱着母亲,依赖着母亲,纯粹而真诚。
看着这张天真烂漫的脸,江婉月心中百转千回,一个缩小版的自己,一个未来的高门贵女,如花美眷。
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保护一个人,可是自己身为母亲能为她做点什么呢?
告诉她世道不公,女子艰难,即使是王公贵族富家女,貌美如花,也不见得能过好这一生。
即便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女子即使读书,也不过略微识几个字,不是睁眼瞎罢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读什么女四书女孝经,妇德妇容,贞洁顺从。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根本没留下缝隙给女人,男尊女卑就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大山。
女子倘若平庸也便罢了,若是聪明能干,便心中更苦。
纵是有将相之才,也只能嫁人,生了儿子才是正经。
没有儿子,便是个不争气的,没福气的。
儿多母苦,生孩子一脚踏进鬼门关。
而很多平民家的女人从十六岁嫁了人,每年肚子里都要塞着一个孩子,孩子生下来,还要背在背上去干活。
温饱都解决不了的人,首先想的就是活着,哪有什么爱情。
富贵显贵之家,是要纳妾的,正室夫人要有容人之雅量。
不可嫉妒,不可拈酸吃醋,女子善妒是犯了七出之条的。
女子的天空很低,羽翼稀薄。
她们只能渴求爱了,寄希望于一个神明一样的男子,看到她,怜惜她,珍她重他。
一个残存的人,连自己都挣脱不了权力旋涡的男人,拯救一个只能依附自己的妻奴。
权力的本质就是人吃人。
权力关系里面是不可能有爱的,只有从属,妻子越温顺,越说明她只是一个依附者。
是一个累赘,是一个可有可无,可替换的东西。
所以,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因为男子有的选,女子只能被选。
男人要儿子,女人就得往死里生儿子,男人爱美女,女人就要为悦己者容,饿出细腰,祈祷自己逆向生长,永远十八岁。
男人喜欢女人为自己死心塌地,要死要活,女人就应该雌竞宅斗,花心思取悦男人。
女人的一生就该围绕着男人,男人是她们的天,是她们依靠,是她们的饭碗。
江婉月明明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她既不想从小教育女儿,早早教她工于心计,虚情假意,佛口蛇心;也不想唤醒她,让她觉得世人独醉她独醒,离经叛道,孤独地站在黑夜之中。
江婉月只是陪她玩了一个下午。
小初还这么小,未来又这么苦,她又能做什么呢?
华灯初上的时候,江婉月在陪嫁酒楼的雅间里,看完了铺子这个月的账本。
这时候,流行厚嫁之风,江婉月是相府千金,出嫁之时,十里红妆,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里面不光有金银玉器,家具器皿,还有田契、房产、铺子、店面、丫鬟仆从的卖身契。
这些嫁妆都是属于女方的私产,明明白白写在嫁妆单子上的。
女儿未来在夫家生活所用到的东西,娘家都会在嫁妆上给女儿准备上。
女人的嫁妆丈夫是不能动用的,否则会被戳脊梁骨,这嫁妆的收益,也就自然都进了江婉月的私库。
她不肯管府里的中馈,并不是不会管,而是因为看的清楚,那就是个烂摊子。
受累不讨好,贴钱赚吆喝。